据说是简介:
清枫:卧槽,这操蛋的人生,老子要出家!!!!
小梅子(哭唧唧):清枫哥哥不要啊!!!!
小雪子(画外音):未婚妻梗请看第十章。。。这是一个深坑。。。
时间在欲望的海洋中被一点点地吞噬了,就像是一些随风飘动的残渣。灰飞烟灭的时刻总是有太多的爱恨,文艺青年爱称这些缠绵的情感为心灵的沉香屑。
想说出来又咽下去,想咽下去却又涌上来,到底说不说,这就是生活的选择。本来人是用大脑来做出选择的,现在却有了机器代劳。可那电脑就像僵尸一样,毫无感情色彩可言。它四四方方的脸孔对着热情洋溢的你,却逸出嘲讽和不满。
HELL在心里恨恨地想,甚至还想解恨地笑笑。
HELL是个初出茅庐的黑客,而“僵尸论”就是他纵横网络的名言。他很蔑视即将对待的一切,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在他的心目中,惟有这个冰冷的机器和屏幕才不会让他感觉虚伪。
他无比喜欢这种网络征战的日子,喜欢把他的“小虫子”(他总是这样称呼他制作的电脑病毒)放到任何他讨厌的地方。“BINGGO!北京时间零点零分。”
接下来,当HEAVEN打开网站时,他便有了跌入地狱般的眩晕感,精神几乎完全崩溃了。
那年是个多事之秋,事后这篇故事里的主人公们总是这样开始描述记忆中的那个秋天。
倒霉事首先从木清枫说起。木清枫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事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他想喝点酒,碍于口袋里的钱不够,也只好先买包廉价的香烟过过瘾了。
木清枫本来是个很擅长调节自己心情的人,现在居然也束手无策了。他忘不了过去那段被人称为“网络奇才”的时光,所以眼下的失败更可称得上是奇耻大辱,被这个臭名昭著的HELL打败的耻辱是刻骨铭心的。一眨眼的功夫,他千辛万苦才建成的、刚刚小有规模的网站就毁于一旦了。忘不了自己三年来早起晚睡的辛苦经营,忘不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蓝图瞬间化为泡影的痛苦,他真的不甘心。
他又猛吸了两口烟,这突然的举动害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脑海里的愤怒还有不甘被这咳嗽搅和得混沌不堪。混乱中,他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每日的生活。
木清枫的生活其实极有规律。他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会看到贴在棚顶的比尔·盖茨,看着偶像那自信而又神秘的微笑,木清枫总是感到很有力量。他怀着崇拜的心情仔细地打量一眼这个对于任何一个电脑爱好者来说都极为合适的偶像,然后翻坐起来,顺手抓过放在床头的T恤衫套在身上。他的对面是一块立地穿衣镜,晨光让镜子看起来容光焕发。像所有十几岁正在迸发强烈爱美之心的少年一样,他会花十几分钟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刘海,之后才走出卧室。
和往常一样,父亲仍旧背对着他坐在餐桌旁打点桌子上一成不变的食物,母亲还在屋里补眠。她总是过着白天睡觉的日子,更甚者是一种极度缺眠的日子。因为她总是成宿地打麻将,经常凌晨一点多才推开家门。到了早晨人总是睡不醒,早饭也因此马马虎虎的。她通常看到冰箱里有什么能热的就顺手放进微波炉里面热一热。送奶的到了之后,她就再煮个牛奶。全部弄好之后,她就一手拿着一块蛋糕,回卧室补眠去了。她一边闭着眼睛享受蛋糕的美味一边嘟嘟囔囔地催促丈夫起床。等到两块蛋糕全部下了肚,她也悠然地进入了梦乡。
清枫的弟弟清杨也才从卧室里出来,不过其实他早已经起来了,只是一直在卧室里温习功课而已。清枫和清杨虽然是双胞胎,性格却截然不同。清杨喜欢微笑着听别人说话,可是清枫总是希望成为一场辩论会的主角。清枫对所有课外知识都特别地感兴趣,但学校里教授的文化课却总是不如人意;清杨却并不像哥哥这样标新立异,反而门门功课都独占鳌头。
他们俩相继洗漱过了就来用餐。通常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父亲就吃完了,然后他会绕过清枫来到清杨身后,拍拍清扬的肩膀,温和地跟他道别。清枫仍是头也不抬地吃早餐,而清杨则热情地和父亲告别。
清枫不知道家里每个人的习惯,就比如父亲这样的动作,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但是就好像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也好像此前无数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又似乎从最开始,就已经如此一样。毕竟这样的区别对待,如今已引不起木清枫一点的介意和反感,他仍旧镇定自若地吃早饭,就好像丝毫没有发现父亲绕过他的动作一样。
吃过早饭之后,他们就会一起骑自行车去上学。
一路上,清杨总是兴奋地说个不停,而清枫仍旧扮演着忠实的听众。这时他们就互换了角色:哥哥变成了那个安静的从不插言的弟弟,弟弟变成了那个喜欢说笑的哥哥。其实清杨在学校里一向是沉默寡言的,课间通常都是趴在桌子上休息,或许除了课堂上回答问题以外,他在一天里唯一与同龄人进行的沟通就是在上学的路上和哥哥讲点有趣的事。
接下来清枫在学校里要度过索然无味的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他要和朋友一起吃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从家里带盒饭,妈妈也已经不再费心给他准备午饭。尽管模糊的记忆已想不起那个具体的时间,但是他知道一切是从他发觉妈妈准备的午饭从来都是清扬最爱吃的饭菜那一刻开始的。
好在和朋友一起吃午饭,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儿。如果和欧阳哲一起共进午餐的话,他们就会骑单车跑两条街去一趟YEATH BAR,就为了偷偷喝一点啤酒。如果是和羽独茗一起的话,他就能尝到羽妈妈精湛的厨艺了。通常梅紫童中午会回家吃饭,因为他家离学校步行只有十几分钟,即便真的留在学校吃饭,也只在食堂吃一份汉堡或者盒饭,所以木清枫很少和梅紫童一起吃午饭。
但是今天中午是个例外,他怂恿了梅紫童跟他一起骑单车跑了两条街去了一趟YEATH BAR,偷偷喝了一点啤酒。
下午有好一会儿,他都迷迷糊糊的,课堂上一直打着盹儿。差不多清醒的时候,就该放学了。
木清枫通常都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今晚也不例外,所以下午五点半他就准时到家了。父亲虽然是个公务员,但是工作并不轻松,经常加班加点。所以父亲和清杨都会留在外面吃晚饭,母亲则照旧不在家,可能出门打牌了。
木清枫到家之后会简单地给自己准备一点饭菜,然后开心地大吃一顿。吃过晚饭后,清枫就一直躲在卧室里,一边听流行歌曲一边做作业。做完了作业,他通常是要把时间都花在网站上。不得不说,晚上的这段时光对于清枫来说,真是难得的好时光。
今天有点例外,他不太想做作业,所以吃了晚饭就直接打开了网站。
一想到网站,木清枫又开始难过起来。他又转而想到黑洞——那个存在于宇宙中的无形杀手,吞噬了一切经过它的平静和狂乱,囊括了所有的尘埃。而现在在这个虚拟的网上仿佛——不,是真的也存在这样一个黑洞,它是专门来吞噬所有结晶的恶魔。
被摧毁看上去是那些网站,实际上连同那些专属于木清枫的骄傲和快乐,也都被摧毁殆尽。如果连这最后的安乐都将失去,木清枫不知道还能如何坚持着去过未来的生活。
最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去灵泉寺。于是,他掐灭了半截烟头掷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灵泉寺藏身于城郊的一片密林,因附近有一眼清泉而得名。这里常年回响着念经的声音,敲木鱼那聒噪又难听的声音也裹挟在其中。
这里向来少有人居住,最近几年有一个老婆婆搬到这附近居住,许是为了便于供奉香火吧。这婆婆的耳朵也不大好使,要很大声地跟她喊话,她才听得到。每天早晨,那些挑水的和尚常常能看见她坐在河边发愣。
木清枫路过的时候也看到这个婆婆,她正呆呆地坐在石板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泉水。木清枫心里觉得这婆婆有些奇怪,但是他此时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关心别人,没有做声继续往前走了。
据说灵泉寺闹过鬼,一个小和尚更是讲得神乎其神的。
他讲某日,自己正在花园里给花儿浇水,这时花丛中突然冒出一颗脑袋,确是一个老头。他一看见小和尚立刻号啕大哭起来,说自己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衣服都是破烂的,也没有钱花。他一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冥衣;掏出来口袋里面的钱,竟然是纸钱。
这样的故事自然是引不来其他小和尚的赞同的,他们纷纷摆着手,说这个人可能是个傻子,再不然是疯子,也是常有的事儿。讲故事的小和尚不服气了,继续讲其他更恐怖的鬼故事。
木清枫进来的时候,几个听故事的小和尚都半信半疑地盯着那个小和尚,认真地听他绘声绘色地讲着鬼故事。
忽然一个小和尚痒了,就扭动身体去抓,忽然就瞥见了木清枫。黄昏的时候,静悄悄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个人影,胆小的他立刻骇然跳起,跳脚喊起来。
其他几个小和尚被他喊得心里发毛,就都纷纷逃散了,最后只剩下讲故事的小和尚执着长长的扫帚还蹲在那块儿大石头上。
“一群胆小鬼!”小和尚不屑得撇撇嘴,从石头上跳下来,想继续打扫院子。
忽然一回头,也被木清枫吓了一跳,接着恍然大悟其他小和尚为何会急匆匆地都逃散了。
他上前打量了木清枫一下,看他那丢了魂的样子呆呆的,就用扫把赶着他:“哪里来的傻子,快出去!要上香到大殿去!去!”
木清枫仍愣愣地站着,不跟小和尚一般见识:“我想见见住持!”
小和尚余怒未消,扛起扫帚就走了。
木清枫不知该往哪里去,只好仍在原地站着。
没多久小和尚折返回来,看见木清枫仍站在那里,诧异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木清枫只好又说一遍:“住持在哪?我想见见住持!”
小和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只留木清枫原地失神。
他的心底涌过一轮一轮的悲哀,想着自己在人世间的每一天都忍受着这种冷漠,他感到一阵阵地难过。
想起家里父母的冷漠,想起眼前这孩子的冷漠,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他又不禁自嘲地想:“我来这里,以后就可以与世隔绝,算是来对了。”
过了一阵子,还是那个小和尚,咚咚咚地跑过来。隔着老远,就跟他打手势,气喘嘘嘘招呼着他。木清枫赶紧跑过去,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来到了住持的禅房。
他轻轻地推开门就看见了住持,夕阳最后的晚照落在住持的脸上。于是,在住持明媚的脸上,木清枫看到了自己带来的一团阴暗。
住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他的衣着上就能看出他是个勤俭的人,因为除了衣服的领口还残存些深色外,其余的地方都已经发白了,想那青灰色的袍子一定是洗了一水又一水的。
他现在眯着眼看着木清枫,不知道是因为阳光有点晃眼,还是因为视力不怎么好。
木清枫先施了一礼,道了姓名。住持紧接着还了一礼,并请他落座。
“大师,我可否在寺内小住些时日?”木清枫就像是一只在这世上受了欺侮而遍体鳞伤的小狗,一门心思想要躲开那些能让他受伤的人和事。而现在,他凭直觉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安全而又温暖的地方。
“旅游时节已过。秋冬时分山上寒凉,寺院不设客房了。”住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希望能住在这儿。您能让我留下来吗?”
“为什么?”住持依然闭着眼睛。
“为什么?”木清枫诧异地重复道。没了刚才的直接和鲁莽,这会儿他又有点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和盘托出,眼睛轻轻看向一旁,嗫嚅着“不为什么。”
“施主,如果你真心地听我一言。我劝你,不如归去。”
“不行!”木清枫急了,下意识地尖叫起来。他旋即觉察了自己的失态,尴尬起来,语气也随之变得生硬而古怪,“我必须得离开我家,那里令我感觉无法呼吸。”
住持再度睁开眼,又细细地打量了木清枫一番。
这少年心乱如麻,而且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脊背现在有点丧气地弯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刘海微微有点长,没有精心打理的话就会遮住眼睛,脸上泛着痛苦而又落寞的红晕。他那宽松的T恤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现在不知怎么的,竟然都有点发皱。他的鞋子两边还沾着上山的路上所沾染的泥泞,如果现在再让他下山,不知道这双脚又将跋涉多少山水和风尘。
思及此,住持缓缓地又闭上眼睛,继续捻着手里的佛珠,轻声说:“那你暂且留下吧。”
木清枫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仿佛庆幸自己在这世界上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安稳洞穴。但当他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失去了那笑容,甚至在他心底还涌上了一股自卑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可悲之处,这所谓的安稳洞穴不过是住持施舍给他的一点同情、宽容和关爱罢了,他竟然还为此而沾沾自喜。一种被人看穿的狼狈,让他感到深深的自卑。
出了门,仍是那个小和尚,站在师祖门口的小和尚看起来规矩、乖巧许多,恭恭敬敬地行礼,一板一眼地架势让木清枫心里直觉好笑。
看来不管身在红尘还是寺庙,小孩子都别有一种可爱。他想着过几天可得带着小梅子来当面会一会这小和尚,看看小梅子和这小和尚到底谁棋高一着。
木清枫在会客厅坐了一阵子,再晚些时候,有一个管事和尚过来和他接洽了住宿的有关事宜。管事和尚手里拿了一张居住事项表。木清枫填好了表格之后,正在踌躇着住宿费的事情。管事和尚又拿出一份合同,说是住持吩咐过的,木清枫只要按照合同上的要求做好寺里安排的工作,斋饭和住宿的费用就可以抵消。
木清枫不由得深深感激住持的好意,赶紧在合同上签了名字。
寺院分配给木清枫的活儿是扫院子。主要是他目前休息的客房所在的一片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由于灵泉寺比较偏远,中午的时候木清枫无法从学校赶回来,所以就暂定平常早晚各两次,周末早午晚各三次,如同做值日一样。
这活儿并不辛苦,但十分枯燥,而且牵绊着木清枫周末也不得长时间外出。到了第一个周末的时候,木清枫才想通里面的关节,打算去跟住持申请换一份工作。
他再次走进住持禅房的时候,住持正在吃早饭,桌子上摆着几粒米饭,他默默地将它们拈起。
“积少成多,今日是这几粒米,日后可能是几十粒、几百粒或者几千粒。等到米能够装满一个谷仓的时候,它究竟有多少粒,人们早已数不清了。平日里看似是小事,可有朝一日堆积起来,就成了大事。谁又能说清楚这些大事最初是那件小事来的呢?如果在小事上不能坚定立场,企图明哲保身,或者选择逃避,藉此推诿,那日后也定当只能如此来应对大事?自己作出的承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若连小小的承诺都无法践行,那将来又能做什么大事呢?”他一边拈米一边慢慢地说。
说罢轻轻地扭过头来看着木清枫,问道:“施主有事儿吗?”
“哦,没什么事儿。只是给大师请个安!”他恭敬地施了一礼,就起身告辞。
他听得清楚分明,也理解住持话里的意思,心知此时再跟住持去申请做其他的事情,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为了更方便和轻省,看起来确实是在逃避责任,也便作罢。
那一天,木清枫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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