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情深
1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窗外就喧嚣起来，那些不辞辛苦的外乡人，推着平板车吆喝着各自的生意。收破烂的、磨剪子戗菜刀的、弹棉花被套的、修理回收冰箱彩电的。叫喊声一阵接一阵，像波浪，一浪跟着一浪。
清晨的光景，常有一个俊俏的中年妇女，推着车叫卖新鲜的豆浆。为了迎合晓瑜，我想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良好的精神状态，缺乏营养是绝对不行的。我想到了豆浆。报纸上说，豆浆是健身美容理想的饮品。喝豆浆即便宜又健身，我立即行动起来，号召广义和魏光也加入到营养健身的行列。
当然他俩同意了，因为一碗豆浆才五毛钱，每天喝一碗，健康多一点。清晨我和广义、魏光拿着饭盒去打豆浆。
“一碗豆浆。”
“哎，满着点，别给弄洒了！”魏光总是斤斤计较。
“洒不了。”
“你再给舀点。”
卖豆浆的妇人把一勺豆浆舀进魏光的饭盒里，然后又给添了一点。魏光端着饭盒满意了。
我注意到，卖豆浆的妇人每次弯下腰盛豆浆的时候，她的领口低垂下来，两个柔软鲜嫩的半圆奶头颤动着直闪进眼里，一股热血涌上脸膛，我的脸通红。我红着脸还想再看下去，却害怕旁人看见我的样子。我顾盼左右，发现魏光和广义的眼睛也闪出亮光，像看见了杜十娘的百宝箱。
我明白了，在探索异性的领域，男人都一样。我马上移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玫瑰色的酥胸真叫人为之心颤，我还想再去买豆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仿佛天比往日蓝，树比往日绿，我快乐的都飘飘然了，总想跑起来。这天下班，我走在路上，脚上像按上了弹簧，轻快的，如果不加控制都能跳到天上去。有一股力量在支撑我。
回到住处，我兴高采烈，走进屋里也是神气十足。
广义看到我满面喜悦之情，迎合道：“呦！领导，太像领导了！”
我也不含糊，说：“当然，我就是领导！”
广义顺水推舟一躬腰，手心朝上在身前一划，说：“需要什么，请领导吩咐。”
我不说话，用鼻子哼了一声，装出领导的派头，走到屋里，坐在床头上。用手比划一下，意思是让他也坐下。广义聪明，立马领悟，他将一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在我对面，又把两个大拇指伸出来，对在一起向我比划。嘴里嘎巴着“对象”两个字的口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问我和李晓瑜的事。我也不说话，用手做了一个OK的动作。
广义笑着伸出大拇指：“高！”然后，他又比划一个叫人难以看明白的手势，但他立马就意识到，这手势连他自己也糊涂。便大声说：“领导，您还需要什么？”
我做一个抽烟的动作，广义把一只卷好的纸烟递给我，并划根火柴帮我把纸烟点燃。紧接着，他把原先桌子上的一杯凉白开水挪到我面前，一副恭敬的模样。我抽了一口烟，喷出一团雾。我还不满足，用手使劲指着桌子边上的一块抹布。广义摇着头，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仍旧用手指着抹布使劲往外比划。广义还是没有领会。
我耐不住了，大声喊出来：“抹布拿走！没闻到一股臭味吗！”
“有话您直说啊！”广义用指尖把抹布拎出屋：“领导就是领导，小小百姓永远不能理解。”
当他重回屋里的时候，我把这几天和李晓瑜的进展情况原原本本汇报给他。并向他宣布，我和李晓瑜关系已经明确了。
运气就像一阵风，好运气来了犹如洪水挡都挡不住。在国庆节前夕，广义陪我一同去跑发行，顺便推销他的产品。他们老板又增添了新项目，配合多用途刀具推出厨房系列产品：不锈钢的锅碗瓢盆系列，塑料用品系列等等，为了促销还搭配了一些小礼品，比如雨伞、围巾、香皂、洗涤用品。
根据我上次去某科贸公司获取的可靠消息，科贸公司工会，在国庆节期间举办庆祝活动准备发给员工一些奖品。
抓住这次机会，我和广义二次登门拜访。工会王主席和一个女干事在办公室接待了我们。关于杂志，他们宣传处已经和我签订了一年的合同。这次，我与工会主席商谈节日的礼品事宜。广义把礼品拿了出来，那位女干事摆弄着印有葵花图案的雨伞，她有些爱不释手。
“送我一把雨伞吧。”
我想在领导面前，而且是一锤定音的领导面前，送女士礼物不太合适，有夺人所爱的嫌疑。察言观色，我判断王主席对这位女干事很殷勤，我何不顺水推舟，买个好事作人情呢？
我对女干事说：“我有一个规矩，就是我从来不送女士礼物。”
女干事一愣：“哪有这样的规矩啊？”
我接着说：“但是，我可以送给男士。这把雨伞，我送给王主席了。”
我双手擎着印有葵花图案的雨伞，把雨伞送到领导面前，“一把雨伞不成敬意，请王主席收下。”
工会王主席哈哈大笑：“我收下，我收下。”
他接过雨伞，双手一推，雨伞像花朵一样展开了，如同开放的向日葵。他收拢雨伞，把伞直接送到女干事的手里。女干事笑嘻嘻地接过雨伞。
这时，他们三人才明白我的良苦用意。一箭双雕，一把雨伞送了两个人情。工会主席对我好感倍增，当场拍板定购八十套餐具。我和广义满载而归，净赚人民币三千五百元。
出了门，广义便说：“贺哥，你真不简单。看来还得有知识，小事情里面有大学问。”
我认为，这是李晓瑜给我带来的福气。我和广义平分了三千元钱，剩下的五百元留给了广义。广义说，用五百元请客。我说，别忘了武阿姨。
手里有了钱，心里就踏实多了。我把赚钱的好事，告诉李晓瑜。晓瑜说：“太好了，祝贺你！”
我本以为她会高兴得跳起来，她却显得很平静。我说去商场给她买衣服，她执意不肯。
我说：“你不去，我也得去。我应该给武阿姨买点礼品。”
2
休息日，我和晓瑜去了中街。逛街与女朋友逛街对我已经久违了。今天在这人头攒动的商业街上，我不再孤独，也不再有荒漠跋涉者的寂寞。李晓瑜是我的惟一，有了她，我感到安全，也充满了幸福。
我壮开胆量，走在大街上和城里人一样呼吸自由的空气，享受温暖的阳光，充分利用城市给予百姓应有的一切待遇，还有女人带给我的愉悦和自豪。我俩并肩而行，她把手臂插在我的臂弯里。晓瑜语言不多，多的只是我内心的一种感受。
晓瑜说：“你自己买一件夹克衫吧。”
我想了想，说：“行。”
我摆过头，看着她。她抿嘴对我调皮地笑一下。拐过一个弯儿，我们走进一条小街，小街安宁，是繁华商业街后边的一条难得的僻静之处。
晓瑜说：“我给你唱歌儿。”她轻轻哼唱。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俄罗斯民歌《小路》，曲调悠长，歌声悦耳，意味深远，充满深情。
“你唱得真好！”
“以后，我还给你唱。”
“我爱听。”稍停，我问她，“假如我去战场，你能送我吗？”
“我不送你，我跟你去。就像歌中说的，从炮火中救你出来。”
我点点头：“这歌儿，我也喜欢，他们的爱情经得住考验。在现实生活，歌中的女性太少了。”
“其实也不少，只是在现实生活中，喜欢张扬的人往往被众人关注，因为她们浮在水面上。而沉在下面的，更多的是那些有内涵有思想而且低调的人，或是你所指的那样的人。”
“眼下，人心不古，心浮气躁，急功近利。”
“关键要看自己怎么想，怎么做。”
“怎么做？钱能证明一个人的价值。”
“钱，并不能代表一切。”
李晓瑜不贪图荣华富贵，不随波逐流。她有思想，喜欢读书。平日里，安静得像一只小猫。她不很漂亮，却独具韵味。她不加修饰，而气质不俗。她不张扬，也从不妄加评论他人。在她眼里，生活是美好的，人是和善的，因为她心存美好。她是一个有梦的女人，具备特立独行于世俗之外的品格。她不喜欢扎堆，而喜欢看月亮。
因为月亮清高、孤独，常常叫我们做足了美梦。
我俩很喜欢散步，在小路上慢慢地走，偶尔说一句话。我还发现，我和她都认为在旅游的淡季去旅行是不错的选择，我俩对历史名胜情有独钟，而不喜欢欣赏那些有人工斧凿痕迹的旅游景点。利用几个周日，我和她走遍了沈阳的故宫、北陵、东陵、柳条湖、北大营、张作霖被炸死的皇姑屯火车站还有沈阳的东南西北四塔。
我们路经一座民国时期的二层楼房。停下来，晓瑜仰头凝望。
我问她：“看什么？”
她说：“我总有一个幻想，常常憧憬那样的画面；一座老式的二层阁楼，就像这个楼。我独自站在窗前，窗外下着淅沥的小雨，雨中的老树郁郁葱葱。我的男友冒雨来看我，她手持一束玫瑰花儿。”
我说：“一阵雨丝打在玻璃窗上，让雨中的男友模糊起来。你惊叫一声，不由分说跑出门外，奔向雨中，扑到男友的怀里。”
“你怎么知道？”
“《魂断蓝桥》就有这样的场面。”
“罗依和玛拉的故事好吗？”
“非常好，可惜是悲剧。”
“悲剧才能震撼人。”
绕过小街，我俩步入商业街，走进商场。
晓瑜拉住我的手，说：“先走一圈儿看看，然后再买，这样有个比较。”
我说：“咱们从楼上往下走。”我们踏上滚梯一直到了五楼。从五楼开始，我们精心而且是郑重地选择，仿佛是在为新婚置办所需的商品。我想不管晓瑜是否同意，我一定要给她买一样她喜欢的东西。李晓瑜也想，买夹克衫一定要用她的钱来买。在给我选购夹克衫的时候，晓瑜认真仔细。我想买一件黑色的，晓瑜说米色的好。
她一边挑选，一边说：“黑色的太沉重，米色的干净，亮堂。我希望你对待生活有一种进取向上的态度。”
晓瑜付了夹克衫的款。我为晓瑜购买了一身套装。我俩给阿姨选购一些高级营养品和水果。我们买了一些小礼物，准备送给田芳芳、赵广义和魏光。这是我多年来，最疯狂的一次大手笔花钱，花得地动山摇，惊心动魄。
请看下集 —— 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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