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有颗水晶心

作者: 老师我晕课 | 来源:发表于2019-08-16 02:27 被阅读1次

    亲爱的学姐,你好。

    不知道你会不会猜到我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也不知晓我能不能把我想要表达的意思阐发清楚。总之,我不想跟你故作高深地去讲任何道理,企图以看淡一切的口吻去给你一些不痛不痒的宽慰。毕竟,做了这么多年过来人,谁还没有点感悟和体味,心底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明白,人总有放不下的东西,重不重要或者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不允许别人触碰。所以,我吧,只是愿意尽我所能地让你尽量放下负担,阴暗的颜色淡一点,生活明朗些。

    其实,读完你的遭遇,我挺有感触的。字里行间的情绪我隐约体会得到,只是痛感少了些。毕竟我刚经历过一次,有了抵抗力,没那么容易怀旧伤情。

    看到你的状况和境地,我理所当然地想了想我刚发现自己被高考淘汰时的场景。

    那个灰色时刻,我面无表情地蹲在靠墙的床角,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耳边隐约回响着爸爸一声比一声低沉的叹息,脑海里满是一家人一筹莫展的苦瓜脸。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整个世界就那么无可挽回地崩塌了。我不觉得自己有多绝望,但我茫然无措地想过一了百了。在心底把自己撕碎一万遍然后想过一千遍“算了”。

    但当我慢慢情绪稳定,理智地审视自己失败的原因时,我发现可能某些错误在以前的累积中就已经有了它的预见性。高考失利有它发生的必然性。所以我逐渐意识到,我经历的可能不是失败,而是波折。

    我爸跟我说:“你还多年轻,别把人生看的太局促。”我后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拖着倦怠的心情走了百里的路,看过成吨不入心的风景,敷衍了自己很久。

    正因为年轻,孤高气傲,对任何事物都有太高甚至于苛刻的期待,而这种期待一方面给予我们敢于挑战一切乃至即便公然与世界为敌亦凛然不惧的心理加持,另一方面却又大大降低了我们对于失望的容纳度和接受力。越年轻越是喜欢无瑕的事物,对有任何不完美的东西横加贬低。可当我们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逐渐恢复清醒认知的时候,就会走向另一个可怕的极端,偏激地以为就连我们自己都渺小的那么可悲,以为万事皆尘。

    可能,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如意时,也不会那么听话地被安排得那么糟糕。毕竟生活并不是非晴即雨,还有多云和阴。人生不那么明朗的话,也要心怀侥幸地走走看,说不定遇到万里晴空,一路阴云碰上多云转晴。

    我经常跟自己说:“发现前方的门关着时,也尽量上前推一推。可能你没带钥匙的时候,门恰好没锁。”我觉得这种侥幸心理不太有遭人耻笑的把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上前尝试的勇气的。

    姐姐,我和你一样的处境,同样的心情时,一直无厘头地问自己一个假不正经的问题。就是,究竟什么才是人生的意义。

    我找不到自己满意的回答,但感觉它一直在那儿,不能用言语描述,只能靠心灵触摸。确实,这世上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特定的答案。很多问题也不是在人世间初识了几个字,兜兜转转寻摸了十年卄载就能概括或解决的。我理解的人生意义更像一副工笔画,简约精致,黑白无杂色的图幅。一个人和这个世界分别的时刻,最后一次扭头张望,表情是欣慰的,眼角泛红却不含泪。他婆娑的眼睛看到了身后或晴或雨的天气,一路为伴的坎坷与波折,曾为某人落过的泪,收获的爱和感恩。这些风景重现的时候,轻得像一片落叶,然后他感叹,这是多美的一个秋天。之后,卒。

    这便是我以为的人生意义,尝过生活中的苦辣酸甜,辛麻咸腥,然后懂得生命中的醍醐至味,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姐,从你的文字中我能感觉到那种剖肝沥胆万念俱灰的心情。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你的模样。因为在我印象中,你总是那种爱说说笑笑,古典温婉有时候略带调皮又很有追求的女孩,我还一直以为阳光乐观是某些人可以与生俱来的品质。我是不太敢相信你可以写出那么惨恻的文字的。但我转念一想,意识到了我最担心的一点。可能,你承受高考的打击比我想象中大得多,而且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别害怕,我在耸人听闻,有没有感到心猛地揪了一下,好吧我承认这是个不暖和的冷笑话。

    姐姐,我在这认识了很多人。很多改变我世界观的人,损友益友的,没那么容易区分也无谓了。只是在他们中间,我看到了值得敬重的品质,学着摆正自己的位置。

    趁着争分夺秒的假期,我去青州图书馆坐了坐。那儿有很多人或坐或仰地翻阅着各式各样的书籍,还有不少大学生或者高中生小声地读记单词。年龄千差万别,黄发垂髫,弱冠及笄,耄耋古稀尽皆有之。我读得累了,就环绕着扫视着周围样貌各异的人,竟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情在胸口涌动,疑是感动又掺杂激励的成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他们是我挺喜欢的那类人。

    他们,没有背景,有的甚至只够勉强温饱,多半并不聪明,没有所谓的得天独厚。

    他们一身土气,没有温文尔雅的举止,平凡无奇,也无超脱世俗的高深见解。

    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自欺欺人的官气,没有一丝自命不凡的孤傲,他们勇敢地承认自己的寻常,并且以几乎笨拙的方式追求他们的快乐与充实。这正是我觉得他们可爱并且令我有些心生感动的地方。

    新兴的城市人,在压力成吨级增长的情况下,顽强地探索适应下去的生存之道,淳朴善良地寻找安身立命的依靠,精致而无害的利己。我找不到自己不羞愧的理由。我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懦弱,害怕接受平凡,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怜巴巴维护的自尊心有多么可悲和无谓。

    接受平凡,坦然面对。是我暂时想到给自己也是对生活许诺最好的答复。

    姐姐,我喜欢跟那些心思细腻的人写各种各样的长或简信。因为我知道他们能轻易感受到我的表述之外的含义。我一直深信,人类最次的表达方式才是语言,而心能感受万物。

    我也相信你会知道我以怎样调皮的口吻跟你写这封信,知道我言语之外是什么心情,可能还会读出我的故事。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在你很失落的时候,这世界上会有一个憨憨傻傻的呆头,故作深沉地开导你,然后被你一笑置之。其实这就可以,也算是我的目的。

    我只想你快点走出阴影,然后放松一些,踏上可能不会似锦的前程,顽强地走出很长的路,留下很美的背影。

    最后,送给可爱的姐姐一句我心里英雄的名言:

    “妈妈说:“你要向前看,就得忘掉过去。”我想,这就是跑的用意。”

    我想,你知道他的名字,一个花了三年跑步横穿美国的人,全世界的英雄,Forest Gun。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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