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

以前，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自家就会做豆腐，再也不用出外面去买。

前段时间，有个卖豆腐的婆娘骑着三轮车在我们小区里转，安装在车上的广播囔着“新鲜豆腐五毛钱一块”“新鲜豆腐五毛钱一块！”“……”我心想，还不贵嘛。

看到邻居们去买，我也去买了四块豆腐，总共两块钱。因为天气炎热，我把买来的豆腐放进冰箱里冻着，准备午饭时用它来汆鱼汤。随后，我走出屋来，和邻家阿姨闲聊，其中就聊到豆腐这事。

“…………”

“这卖豆腐的很赚钱啊！”我说。

“赚是肯定有赚的，只是有赚多赚少而已；要是一毛钱都没得赚，谁还去卖豆腐呢？”

阿姨四十多岁了，留着齐腮短发，个子不高，身材粗壮，说话时带着沙哑的女高音。

“也是。又要自己做，又要自己卖，挺辛苦的。”

“哪里会辛苦？他们又不要自己做，只要到豆腐厂里去驳货就可以了。”

“豆腐厂生产的啊？不是纯手工做的啊？”

“是啊！试问这年头还有几个人会做豆腐的了？就算有些人会做，这个时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谁还会去劳神呢？”

“那……像这样天天做豆腐卖的话，豆腐厂有那么多黄豆来做豆腐吗？”

“当然没有啦！你买的那些豆腐里全是一种叫不出名的化学药粉，哪里会有黄豆的成份呢？”

“不会吧！这也太缺德了，为了赚钱完全不把人的健康当回事，如今的商人真是黑心啊！”

“放心吧，吃死人是不会的，只是没有自家做的那么好吃而已。”

“…………”

对于阿姨的这番话，我还是半信半疑，认为做豆腐的不至于那么丧尽天良。如果豆腐里面全是什么化学药粉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买了。

到了午饭时分，我把那四块豆腐拿来汆了鱼汤；等到饭菜都做好了，准备开饭时，我首先夹了块豆腐尝了尝，果然如那阿姨所说，味道极差，一点也没有新鲜之感；而且，嘴里虽像嚼着果冻一样柔软，但又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萦绕在腔内，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此时，才后悔自己花了冤枉钱，气得我直跺脚；同时，我也开始仇恨起那个卖豆腐的臭婆娘来了。

豆腐没有黄豆的气味，这哪是豆腐啊！也不知道其他人吃了这种豆腐会怎么想。

遇此事件，不免使我想起小时候，爷爷奶奶还在世时，我家逢年过节做豆腐的情景；那时候，只要一到逢年过节，爷爷奶奶就会把积攒起来的黄豆拿出一部分来做豆腐。记得做豆腐的工序有些复杂，尤其是中间那个环节。开始的时候，爷爷奶奶会舀三四升黄豆倒入盛着水的桶里浸泡，一天一夜过后，就可以挑到加工厂里把黄豆齑碎了；然后再把齑碎好的豆浆挑回来，一桶一桶倒进烧得滚烫的锅里去熬熟；然后放入石膏，用锅铲搅均匀，过五分钟后，再用勺子把豆腐浆舀起来，倒入垫着白布的豆腐格里；最后，用白布把豆腐浆蒙上（这是为了防止灰尘），让它沉淀七八个小时就可以了——至此，豆腐已经形成了块，只要揭开白布，用菜刀把它划成一块一块的，就可以拿去卖，也可以留着自己享用了。

豆腐的做法有好多种，无论哪种做法都很好吃——

第一种呢，就是拿豆腐来汆汤，汆鱼汤肉汤都可以，吃起来很润滑舒口；第二种是拿来煎豆腐包，也就是所谓的“黄豆腐”，入口嚼起来很香脆，腌上适当的盐的话，储藏一个星期都不会变质；第三种是在黄豆腐里塞进肉丝，也就是所谓的“黄豆腐肉馅”，吃起来口感极佳；第四种是把豆腐腌上盐和辣椒粉，盐不要太咸，放在簸箕里抬到坪院去晒干，十来天后，就成了易于储藏的美味的豆腐干；第五种是把豆腐放进盐水缸里浸泡，半个月后，豆腐上发了霉，就可以捞起来食用了，这就是我们熟知的“臭豆腐”……我所知道的豆腐的做法就这几种，恕不赘述。

去年在汕头澄海，路过街市，看到卖烧烤的把一小块一小块豆腐串起来烤，甚感新鲜，便问那摊主，豆腐也可以烤的么？那摊主说，只要把半干的豆腐串起来，调上配料和辣椒粉，就可以烤出美味的豆腐窜了。我说，这样的做法，在我们老家还从未见过呢。

在揭阳磐东工作的时候，因为夏季天气热，厂里每天中餐晚餐都会汆一锅豆腐伴海带汤，据说长期喝有清热解毒、抗劳解困，以及美容养颜的功效，不知可信否？这种汤在我们老家没喝过，想来是没有这种做法的。

如今，每逢过年过节，父亲都会从珠兰集市上买几块豆腐回来，或煎豆腐包，或汆鱼汤肉汤，再也没有像爷爷奶奶在世时那样，自家做出过豆腐；再说，珠兰集市上卖的豆腐也是私人家纯手工做的，而我那次买的是贩子的豆腐，当然不会有好货。

不知怎的，也许是睹物思亲，每当吃到豆腐，就会想起爷爷奶奶忙着做豆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