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昆一双眼睛在李轻尘的身上来回逡巡,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却没有开口说话。孙耀宗死死盯着李轻尘,眼神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看了父亲一眼,对李轻尘喝到:“戚红尘,还不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看到赵五身上的玉扳指,想要据为己有,因此合伙将他谋害了?”
李轻尘生性淳朴至诚,即便孙耀宗是敌非友,他也不愿意说谎骗人。听他如此问话,便道:“我们从没见过那玉扳指,也没有谋害赵五。”
他心里想:“赵五是找上门去偷听,被甄大叔发现之后打死的,这可算不上谋害。”
虽然他这样为自己开脱,毕竟赵五确是死于甄默龙之手,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可见这几天所受的折磨确实不少,甄默龙听在耳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难过。
孙耀宗又问:“田二说之前你们跟赵五起过冲突,有个大汉帮你们把赵五打走了,这个大汉是谁,他为什么要帮你?”
李轻尘早已下定决心绝不把甄墨龙供出来,孙耀宗这么问他,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下一声不吭,但头还是抬得高高的。
孙寿山缓缓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你师傅是谁?”李轻尘对他的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说道:“我没师傅。”他虽然跟着甄默龙学习武功,但甄默龙从来没有让他下跪拜师,两人之间一直以“叔侄”相称,说甄默龙不是他的师傅倒也不算假话。
孙寿山冷笑一声:“小小年纪,仅凭自己琢磨摸就能打倒四五个成年人,还能跟我儿子纠缠十几个回合,难道你是武曲星下凡不成?”李轻尘不理他话中的讥讽,斜眼看了看孙耀宗,朗声道:“那是因为他太过脓包。“
孙耀宗恼羞成怒,忍不住走上前去,”啪“的一声打了李轻尘一个耳光,这一下出手甚重,李轻尘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李轻尘努力睁大眼睛,好让眼眶里的泪水不至于滚下来,他看着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孙耀宗,冷冷地道:“有本事放开我,咱们再打一架,看看到底谁厉害。这会欺负我没法还手,算什么英雄好汉?”孙耀宗脸色涨红,正要挥掌再打,孙寿山喝道:“且慢。”孙耀宗不敢违逆父亲,只好垂手站在一边,又狠狠地瞪了李轻尘一眼。
孙寿山对李轻尘道:“你这娃娃聪明伶俐,也甚有骨气,我很喜欢你。”他站起身来走到李轻尘面前,面带微笑,温言道:“只要你说出那个大汉是谁,现在何处,你的武功是谁教的,我立刻放了你们一家三口。赵五被杀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就连那枚玉斑指我也可以送给你,如何?”
他的这番话倒也不虚,本来他跟赵五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就算赵五被人杀了,他也犯不上为他出头。只不过孙寿山对三姨太的陪嫁丫头翠环垂涎已久,一直盘算着将她收为小妾。
虽说他已年过五旬,因为保养得宜,依然身强体健,精力旺盛。再加上他家大业大,翠环本应欢天喜地地对他投怀送抱才是。没想到这翠环平日里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对他的几次暗示却都故作不知,甚至还有意拿三姨太当做挡箭牌,搞得孙寿山心痒难熬却又无可奈何。
最近几天翠环突然病了,还老躲着不见人,问她什么病她却总是支支吾吾。孙寿山心中起疑,对翠环连哄带吓,终于得知这小妮子竟然已经怀有身孕,而勾引她的人便是赵五。赵五还让翠环将三姨太的玉斑指偷了出来,为后面两人私奔预备盘缠。
孙寿山勃然大怒,他无论如何想不通,自己堂堂一个财主富户,除了年纪较大,其它各方面的条件都优越无比,却在一个丫鬟这里输给了赵五这个泼皮破落户。
他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发誓要将赵五找出来,将他和翠环狠狠折辱一番,再将二人处死,方能解心中一口恶气。
他立刻命人去捉拿赵五,一找之下大家都才发现赵五已经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他平日里就是孤家寡人,除了翠环没人关心他到底去了哪里,而翠环心中有鬼,找不到赵五也一直不敢声张。
恰在此时田二为了巴结孙寿山,告诉他赵五失踪之前曾在戚家的茶棚跟戚老爹起过冲突,却被一个神秘的黑衣大汉吓走了。孙寿山立刻派人到戚家搜索,却无意中在戚老爹的炕洞里发现了那只丢失的玉斑指,而戚红尘(李轻尘)一个小小孩童竟敢以武力拒捕,而且身手不凡,竟将孙耀宗都打伤了。
孙寿山突然发觉此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下将戚家三口全都抓起来仔细审问,希望能够将那个神秘的大汉找出来。
李轻尘道:“赵五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说完这句话他又不吭声了,心里想着:我的确不知道赵五在哪里,应该早就被老虎吃了。过了这么久,估计连粪都化掉了,至于化在哪里我确实不知道。
孙寿山又问了几句,李轻尘只是梗着脖子不言不语,孙耀宗在一边看得火冒三丈,忍不住道:“爹,这小子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抽他一顿鞭子,我看他还硬不硬。”孙寿山冷冷地看了李轻尘一眼,转身坐回到椅子上,拿起酒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仰脖一饮而尽。
孙耀宗心领神会,知道父亲其实已经默许他用刑。他大喜若狂,叫道:“拿鞭子来。”
一名家丁答应一声,将手里的皮鞭递给孙耀宗,然后和另一名家丁一起将李轻尘绑到了一根柱子上。孙耀宗满脸狞笑,对李轻尘道:“刚才你说我欺负你不算英雄好汉,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英雄好汉要吃几鞭才会出声求饶。”李轻尘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孙耀宗,咬牙道:“有本事你打死我。”
孙耀宗扬起皮鞭,奋力往李轻尘抽去,突然间他只觉得手里一轻,皮鞭已经被人夹手夺过,他惊讶地扭过头,发现史玉昆握着皮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孙耀宗刚要出言质问,史玉昆将皮鞭往他手里一塞,对李轻尘道:“咱们来打个赌,如何?”李轻尘好奇心起,便问:“赌什么?”
史玉昆抬起左臂,道:“我站在这里,只用一只左手,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逼得我的双脚移动分毫,就算是你赢了,你就可以跟你的家人离开这里,我保证以后再没有人会为难你们。”
李轻尘未想胜先虑败,问道:“若是我输了呢?”史玉昆笑道:“你若输了,那就要老老实实回答孙老爷问你的那些问题,不得撒谎。”
李轻尘心中跃跃欲试,却又担心万一自己真的败了,又怎能将甄大叔的事情告诉这些人。
他正在犹豫,史玉昆转头对孙寿山笑道:“我本以为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是个胆小鬼,连这点小赌都不敢应战。你还是让他回牢里去吧,我承认看走眼了。”孙寿山笑着答道:“遵命。”
史玉昆这手激将法果然有效,李轻尘霎时间满脸通红,叫道:“谁怕你啊,赌就赌。”他眼睛一转,道:“可是我被绳子绑着,这样赌法可不公平。”
史玉昆微微一笑,也不去拉绳结,伸出两根手指一捏一搓,比拇指还粗的麻绳竟然应手而断。李轻尘吐了吐舌头,道:“你这手真够厉害的,不知道跟...”他本想说”跟甄大叔的指力比起来谁高谁低“,幸好及时改口,变成了”...跟我比起来谁高谁低。“
这话实在有些狂妄,李轻尘一见史玉昆出手就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他相差甚远,他心里暗暗嘀咕:“我只是说句大话,可不是撒谎骗人。”
虽然他这么安慰自己,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惭愧。好在他本就脸红,再多加一点红色倒也看不出来。
史玉昆也不生气,身子退开两步,往屋子中间一站,单掌横胸,刹那间如岳峙渊停,静待李轻尘出手。
李轻尘揉了揉勒得发麻的双臂,舒展了一下筋骨,突然间揉身直上,一掌往史玉昆胸前拍去。本来这拳应该打向史玉昆锁骨下的璇玑穴,但是李轻尘年纪幼小,身量未足,只能打到他双乳之间的中庭穴。史玉昆“咦”了一声,身子一侧,轻轻巧巧便避过了这一击,脚下依然纹丝不动。
李轻尘右拳打空,顺势一个肘锤撞向史玉昆右肋,史玉昆左手轻舒,手指在李轻尘的肘尖上一拨,李轻尘只觉得一股暗劲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原地打了个旋,立足不稳,往旁边跌出两步。
此时他已经背对史玉昆,当下飞起左腿,直踢史玉昆下阴,史玉昆脸上笑意更浓,左手一带一拨,又将李轻尘的一踢化解于无形。
李轻尘没想到对手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自己已经使出全力,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更别说移动脚步了,他不由得有些气馁。
但他立刻收摄住心神,大喝一声,左手成拳,攻向史玉昆小腹,右手变爪,中指竖起,只有第三指节弯曲过来,活像蝎子带着毒钩的尾巴,另外四指弯曲向前,往史玉昆的左臂抓到。一旦四指附上对方手臂,那只如钩的中指便会如蜻蜓点水般从手腕处的阳池穴一路向上,连点外关,会宗,四渎,曲池,清冷渊,肩贞诸穴。只是他个头尚小,手臂伸到曲池穴已是极限,无法再继续往上。
这招“蜇云手”是“翻云覆雨三十六式”中极为厉害的一招,李轻尘在这招上所下的功夫极大,之前他跟孙耀宗对垒时,便是用这招伤了孙耀宗。
只不过当时他被打倒在地,无法攻击对方的手臂,因此改为左腿,虽说有些狼狈,但败中求胜,居然一击成功。
不过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腰间被孙耀宗狠狠地踢了两脚,伤势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史玉昆叫道:“来得好!”左手突然化为蛇形,竟然沿着李轻尘的右臂盘旋而上,李轻尘只觉得对方的手臂上传来一阵柔和的劲力,自己的手指明明已经碰到史玉昆的手臂,却无论如何抓握不住,反倒被史玉昆扣住了曲泽穴,整条手臂顿时一阵酸麻。
他刚刚暗叫一声“不好”,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后背一痛,噗通一声仰趟在地。原来是史玉昆左臂回环发力,使出“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将他摔了个跟头。
史玉昆大喝一声:“今天若不取你性命,日后必生祸患。”左掌带风,往李轻尘的天灵盖猛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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