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二零一四年的寻根之旅

作者: a5dcc4751058 | 来源:发表于2023-01-10 22:04 被阅读0次

        显然,这次并不是理想中那种年轻人都向往的“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背起行囊,约三五挚友,徒步或乘车,悠闲地一路走一路看,没有固定安排的自由行——享受过程比简单的到达目的地更有意义。 由亲友组成的旅行队伍,早早的为这次出行打上了“亲情”的烙印,对于出生于斯,生长于斯的祖辈来说那是二十余年未归的故乡,对于出生在苏州的我们几个娃,那是耳熟能详却又毫无印象的地名。各怀憧憬,我们一行十人踏上旅途...


        前半段一路上一马平川,但车过了湖北以后,隧道渐渐多了起来,火车轰鸣声回响不断,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山区地形可见一斑。(归途偶遇一援川隧道技术人员得知,200人的隧道队伍,使用三个大型空压机,每天进度也不过三米)

        到达州站的时候已入夜,站前广场灯火通明,顺着茫茫的春运人流,人声鼎沸,耳旁尽是熟悉的四川话,望着那操着正宗口音的陌生人,倍感亲切(我辈不孤)....平日若在苏州街头与亲友走散喊两句家乡话,就能轻易找到他们,在这里,似乎此法就行不通。城市间的差距并不明显,该有的都有,也在自己的预判范围内,只是在雾气蒙蒙中,看到建在倾斜山坡上的成排大厦,总感觉有倾覆的危险。在达州略作停留,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前往市下面所辖的宣汉县。       

        县城就如同一个缩小版的城市,只是地区特色的山愈加明显,自然的力量与人力开发的在这里角力,这里最大的产业就是房地产建筑业。随处可见准备建设的地基,和正在建设的楼盘,由于山脉阻隔,建筑总是零零散散,三五一群。全国普遍的拆迁的群众问题,在这里特色化成了与山争地的自然问题,开山才有地,开山才有路,通过机械化作业,在这里到处上演着现代版愚公移山的故事。破坏环境一说似乎在这里不成立,因为他们要生活.....

        宣汉县下面的土黄镇是此行的第一站,也是我母亲、姑姑经常提及的她们小时候每月一次翻十几里山路赶集的目的地,因此它是附近地区的“经济贸易中心”。县镇级别的路就是一个分水岭,入镇的路虽水泥浇筑,但坡度起伏较大,路宽恰容两车并行,没有多余空间。路的一边是总是山体峭壁,另一边是枯水期只剩乱石的河谷或者悬崖。原本对“自驾游”持保留意见的我们几个年轻人,见此情形顿时没了脾气!!.....开玩笑,这是用生命在驾驶,逞能的战士,最终将会成烈士。当然,后来的路况,告诉我们这只是开胃菜,我们服软的够快,醒悟的够早...

        镇里较旧的房屋都傍河而建,河谷边上就是耸立的高山。早些时候,花了极大的人力也只能从山上垦出极小的空地,因此房屋的地基有一小半建在河床上,由数根粗壮木柱支撑,整体看起来房屋就如同湘西的吊脚楼。绵延开来看,颇有一番气势。不知土黄真正的卫星地图是不是如此~较新的建筑都在镇中心,镇中心就是一条主干道,很好认,班车通行,两旁店铺就是它的主要商业所在。我们到那里时,正巧赶集,从周边乡镇赶来,老弱妇孺居多,人群涌动,每人都背着一个很有特色的竹制背篓,狭窄上宽,容量很大,丝毫不逊于我们的登山包。裹着头巾的奶奶,牵着粗布麻衣的小孩子,淳朴的乡风,不绝于耳的吆喝,好不热闹。土黄镇就如同一盘大杂烩,古老和现代在这里交汇,山中知名不知名野物在程亮的柜台兜售,烟斗、叶子烟在电视里才见到的玩意儿在地摊兜售,归乡的年轻人穿着鲜艳的羽绒服在“FASHION永琪”的理发店里定位造型,远处墨绿色的山腰上升起炊烟.....沈从文先生笔下的那个与世无争的小镇不就是三十年前这个小镇么?

        曾留下年少美好回忆,每次赶集都在此逗留消费的父辈看到此物此景唏嘘不已,指点着一处处已换新貌的旧址回忆起曾经与它发生的的点滴联系和记忆,这个坡道曾是我每次赶集休息的落脚点;这个房屋曾经为多病祖辈抓药的药铺;这个山梁曾是一起开山凿路的工段.......瞬间,平时严肃古板的父辈们也可爱的像个孩子....叽叽喳喳,有不停的话要说.

        此行的第二站是土黄镇边的漆碑乡,这是我母亲的家乡。乡镇间的道路依然狭窄而起伏,依稀能看出往年碎石土路的摸样。在司机的淡定和谈笑风生间,渐渐的,我们也习惯了侧边的悬崖和潜在的危险。那辆五菱面包车在他的操作之下,愣是成了一辆威猛的悍马,二三十度的斜坡轰着油门就上了。最后一段入村的路由于没有水泥硬化,碎石让车子在一定幅度内玩着漂移,整个车子吱吱直响.....还好,再剩下的路,车不能行,就靠徒步行进......下车后,第一次感觉走路比坐车舒服,

        在半山腰,寻到了母亲口中的故居,泥筑木梁的老房子早已坍圮,失修多年,剩下些残垣断壁....和毗邻的其他旧址一起孤零零的矗立。他们说,只有有人住的老房子,每天烟熏火燎方可保持泥墙和木梁的潮湿,没人居住照看,宅子就会倒。门前是母亲口中的大坝,百把平米,是整个院子二十几口人的活动场所。母亲看了直摇头,儿时记忆中的可撒欢打滚的大坝原来只是这么巴掌大的地方......

          第三站的开县关坪镇行政区划已属于重庆,那是我父亲的故乡。路途之艰不在赘述,父辈的故居,政府早已经拆除,只剩下山腰中一片需仔细辨认才能发现的缓坡。屋外,爷爷顺手种下的核桃树苗,已然是大树一颗,枝繁叶茂,生命力顽强的它在这大山打扎,而三十年前的青年如今已是古稀老人,老人能忍受着舟车劳顿来到此,重走这山路回家,看到当年所留之种已成材,是此行最大的欣慰。他明白,此生绝无可能亲自再来此地见此景了。

        关坪是本次三站中最艰苦的地方,我们住当地的宾馆,却由于缺水洗澡就成了奢侈品(即便我们走四小时山路,大汗淋漓),其他生活用水是宾馆老板从几里地外的地方用车运送而来.....而普通百姓用水多是从附近大山上用塑料管引水,时断时续。当地老乡说,本来政府新建了水坝准备提供自来水,由于上游其他乡镇的阻挠,建成的大坝只能闲置,目前正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鲁迅说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可对于山里的路来说,路不是走出来的,是劈山盘山而成,都是在那不能走的地方硬生生开凿出来的路。那些因修了盘山公路而废弃的古道,曾经有多少山里的人背着背篓负重几十斤,拾级而上?山风凌冽,没有传来回答,刮倒一旁枯草,路就又埋藏在山野中。

        平原地区山都是宝贵资源、是3A、4A风景区,在这里,山就是贫困的源头:信息不畅,交通周折,土地贫乏。山里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坚守原地,聚人力,改自然条件,拓活动空间,要么走出去,背井离乡去陌生的远方,无论何种选择没有对错,却都漫长而艰辛!!

        现在想来,从苏州一路走来就是从城市走向真正农村大山的渐进过程。也让我明白,在山区,XX市XX县XX乡XX村这简单的几个行政区划所涵盖的路途意义。多少大山要爬,多少大河要淌,多少汗水要流,多少山路要走....电视里略显苍白的西部贫苦场景,就在生生在我眼前,就在我的故乡.....

        何曾想,古今多少山里人曾站在山巅,望云海翻腾,环抱的群山苍茫,多少次自问路在何方?感谢祖辈,带我走出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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