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乡下老家,我总爱痴痴地蹲在鸡窝旁边看母鸡怎样去下蛋,那只母鸡左看右看,慢慢地靠近鸡窝,悄悄地卧在鸡窝里,鸡冠慢慢地变红,好一会儿,她站起来,个个大,个个大,叫个不停,一看鸡窝里有个昌热气的蛋,奶奶赶紧撒一把米饭给下蛋的鸡吃,给它加餐。
到了第二年春天,这个经常下蛋的母鸡,在那段日子,却不下蛋了。她整天叫,个个个,个个个,它总想要卧在有鸡蛋的鸡窝里。奶奶说:是母鸡要抱窝了!”一旦鸡要抱窝,就昏了头,痴痴颠颠地把一个鸡蛋抱着,这时,正好有鸡来下蛋,它占着窝不让,奶奶着急了,便把它捉了扔出门外,它在门外转圈圈,看见一个土豆,走过去揽在怀里。有一回,我看见一只痴鸡揽了个小孩子玩的小皮球,好像它一看见圆东西就会联想自己是母亲。
家里有两只痴鸡,整天个个个。奶奶说:“只要一只母鸡抱一窝小鸡就够了。”于是,弄个闲着的竹筐子,鋪上稻草,窝成了。放了十三個鸡蛋,找了个僻靜的角落一放,鸡立刻跳上去,顿时安靜了,不个个个叫啦!我又到那边的鸡窝捡来兩个鸡蛋,准备放到鸡翅膀下面。奶奶说:“我們家現在沒有公鸡,这鸡蛋孵不出小鸡,要去邻居家换鸡蛋才行的!”
另外一只母鸡鸡,可就慘了。整天叫,个个个,不如下蛋时它叫个大个,个大个好听。奶奶只好把两个半圆形的空蛋壳合成一个鸡蛋的形状,放到鸡窝里,那鸡赶紧地卧上去,使劲的捂著空鸡蛋。过了几天,又有一只母鸡痴痴颠顛,这可把奶奶急坏了,都变成痴鸡了,谁来下蛋呀⋯⋯。
于是,就有些土法子来治它,让它醒,醒了,好下蛋。
醒抱,其实就是整得它不舒服。奶奶和妈妈常用的法子有两种,一是从它身上拔下一根硬羽,从鼻子穿过去,这让她着急,不停地摆脑袋,或者用爪子去抓,好像这样能分散它的注意力。一是给它脑袋罩上黑袋子,两只脚系上绳子,走路時努力保特平衡。这两个法子也有效的,但是要坚持多天才行。
也有意志坚強的,什麼法子都醒不了它,胖胖的一只鸡,看着看着就瘦了,还把自己的毛弄的乱七八糟,原來红红的冠子变的苍白,一天下來只喝点水吃点食,个个个,叫个不停,傻乎乎的,也不下蛋。
奶奶捉了一只痴鸡,用涼水淋它的头,让它清醒。它的头左右搖晃,那水珠溅了一地,它却飞也似的跑去屋背后的竹林躲起來,等到黃昏,又个个个的叫,慢慢地靠近鸡窝,卧在空蛋上,母性的光輝散漫,痴心难改,怪可怜见的!
那只抱窝的母鸡,因为身下有真蛋。很是自豪,奶奶特地给它用小碗准备饭食,放在它的窝边,它一天就喝点水,吃点食。立刻回窝,时不时的埋下脑袋,用尖嘴将露在外面的蛋揽在身下。
鸡鸡鸡,二十一。鸭鸭鸭,二十八。是说鸡鸭孵化的时间。其实不记得,也不要紧,破壳的小鸡就会叫!清清脆脆的,鸡儿一一鸡儿!
我和奶奶凑到窝前一看,嘿,已经出了几只。刚出壳的小鸡好看,干淨,绵和,我伸出个手指过去,它啄几下,很舒服。还有的正在破壳,小嘴一点一点地啄,脑袋出来了,它挣扎几下,全出来了。感叹生命的奇迹!还有两个蛋总是沒有动静,奶奶说,那两个蛋坏了。我们管这个叫寡了。
刚出壳的小鸡得在窝里待两天,硬硬身子。奶奶拿来一把干艾叶点燃。让小鸡站在筛子上,隔着篩子熏一熏。然後,就下地了,精神抖擻,我們用竹罩子罩一段时间,怕猫惦记。撒些碾碎的小米粒,都会吃。可母鸡闲不下来,含一颗在嘴里,个个个地叫,小鸡们挤成一堆来抢,某一只会一跳一寸高,落下来再摔一跤!稚气总是可爱的。
很多时候,母鸡卧在地上,翅膀扑着,小鸡藏在翅膀下面,有点儿动静,许多小脑袋都伸出来,可爱极了!遇到阴雨天,屋檐下,就是它们玩耍的好地方,互相追逐着,或是躲在母鸡的翅膀下。
两个星期之后,小鸡都有小拳头那么大了,任由母鸡领着出门,去远点的地方觅食。前呼后拥,母鸡很气派。小鸡见什么都会大惊小怪的,一片树叶,一只虫子,一只赶路的蚂蚁,尖尖地叫着,母鸡走过来,啄那东西,小鸡也跟着再啄,像是练习胆子。
过了一些时候,小鸡又长大了些,母鸡的翅膀就罩不住了,可它们依然要和它在一起,这时候,母鸡总是站在那里,它们挤在它的身子下面,挤不进去的就卧在它身上。这是鸡的天伦之乐,最美好的时光!
领着小鸡三个月后,母鸡的冠子渐渐地又红了,奶奶说,她正在醒抱。接下來,总有一天,它跳上鸡窝,小鸡在下面,不管怎麼呼叫,它不下来。
等它大声叫,个大个,个大个!鸡窝里有一个热乎乎的蛋。它从小鸡身边走过去,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那只母鸡突然也不痴了,它做了该做的事,接下来,下蛋。
我也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和一群小伙伴玩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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