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三十七章。
孙少平已经在原西中学读了一年半的书,那时候高中学制是两年,再读半年就可以毕业了。对这一年半,少平的感受挺复杂的。
一方面,他觉得漫长。这源于家境的极度贫穷,“他在这期间忍饥、忍辱、忍冻,心中留下数不清的痛苦记忆”。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短暂。因为“他在这里也有过欢乐和愉快,懂得了不少事,结交了朋友,获得了友情,开阔了眼界,抛弃了许多纯属‘乡巴佬’式的狭隘与偏见……一切都好像才刚刚开始,可马上就要结束了”。
同时,他还是高兴的。毕竟总算要高中毕业了。当年的高中毕业生,可比现在满街都是的大学生要少得多。并且他已经过了十八岁,成了一个大人,在身体上,如果回去劳动,那也是一个全劳力了;而在心理上,他也有了“强烈的独立意识”。
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娃娃,得依靠大人",而现在“就是没有大人,他也感觉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更重要的是,他“对大人的行为开始具备批判的眼光”。比如“以前,父亲和大哥说的话和做的事,他都认为是对的,可现在就不见得了”,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初步有了他自己的生活观”。
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意识,这的确是一个成熟的重要标志。
当然,如果能再有机会上大学,那是再好不过了。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一年半里,他请假的时间太多了,把学校里政治运动和出山劳动之余的文化课给耽误了不少。他实际上没有上过多少系统的文化课,特别是数、理、化这些“硬货”。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一无所学,他读了不少课外书,但也许这对社会生活有用,对参加正式考试就没用了。作者说:
不管在以前还是在以后的中国文科考试中,也不论大、中、小学,一律都在基本规定的“教学大纲”的范围内。而许多这样的考试已和旧朝代的“八股”无异。中国这种考试方式鼓励了死记硬背,但往往排斥了真正的才学。
这对我国教育的评价也许不够科学,但直到现在还奉行的应试教育愈演愈烈的“内卷”把太多孩子的灵性给卷没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还好,正因孙少平对生活有了独立的认识,他仍能一路坚毅地往前走。这其中,田晓霞是必然是他最要感谢的人。
他的视界,主要是晓霞引领着他打开的,到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还是这样:
晓霞还像以前一样,从她家里拿许多书来让他看。他们每天也在学校操场的报栏前不期而遇。星期六的时候,晓霞还把她爸订的《参考消息》给他拿来,他星期天就哪里也不去,兴致勃勃地看这些外国通讯社的电讯稿,脑子里在许多国家游荡老半天。
也正是晓霞,给少平带来了一本笔记本,里面是《天安门广场诗抄》。
这是晓霞从她的哥哥田晓晨那儿抄来的,要知道这在当时可是违禁品,如果被发现,立马就完蛋。但这挡不住年轻人探索真相的心:
两个人于是凑在一起,把笔记本又翻着看了一遍。这些诗如同烈火一般,把两颗年轻的心烤得热烘烘的。两个十八岁的年轻人都沉浸在严肃的思考之中。国家的不幸,社会的动荡,使大人成熟,孩子成长——一九七六年,中国人都好像年长了几岁!
后来的一个晚上,少平在教室抄这些诗时上了趟厕所,那个笔记本被到教室来关灯的班长顾养民发现了。出乎意料的是,养民并不趁机要挟少平或者告发少平,而是请求让他也能抄录。在次日征求到晓霞同意后,少平就让养民也来抄这些诗。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顾养民确实是一个大气的人,也是一个有正气的人。当然,由于郝红梅而引起的不愉快,在他们心里早已“变得遥远而模糊了”;何况,少平和晓霞的这种交往,“已经使得早先的那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反过来,顾养民也更对少平刮目相看,他不知道这些诗来自田晓霞,觉得少平这一个农村人可真不可小视。他的结论是,“除过性格以外,最主要的是这人爱看书。知识就是力量”。
养民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结论很正确。而根本上,则是因为他们的“三观”都很正。
于是,孙少平和顾养民也算是真正地“冰释前嫌”了。
还有一位呢!就是那个多次和少平作对,并且直接破坏了他和红梅之间朦胧关系的跛女子侯玉英,他们也在毕业前夕“冰释前嫌”了——主要是侯玉英对孙少平。
简单地说一下,就是一次劳动课,天突然下雨,大家纷纷避雨,侯玉英不听同学劝阻躲到一个石崖下面,结果暴雨之下起了洪水,侯玉英所在位置水涨起来了,她“腿不干练,加上泥地溜滑”,爬不到高处,眼前就要被水冲走了,少平在河的对岸,不顾个人安危,“冒着瓢泼似的暴雨”,拼命游过对岸,救了玉英一条命。
“跛女子侯玉英做梦也没想到,在她遇到生命危险时,竟然是她曾放肆地伤害过的孙少平,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抢救了她。跛女子为此感动得不得了!羞愧得不得了!”
危难之际见人心啊!
在那危急时刻,少平当然不会想到他与侯玉英的过节,想的只是救人而已;救了她之后,他也并不求回报,在她终于重新认识了少平并攻击郝红梅“移情别恋”时,他还正色警示她不要管郝红梅和顾养民的闲事。
不过侯玉英对少平的态度那是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让家长出面叫他回家吃饭,还有意要和他结婚,让他留在县里;而独立如少平,当然是不会接受的……
这些都是后话,下次再说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