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文\道年

二十年，趁魂还热着，我想听个响。

于是在午后骄阳正烈的南楼，一棵不知名的树下，我喊了一声。

那一声，惊到了我午睡的潮魂。

我回来躺下，路上遇到的女人们，穿着雪白的半开衬衫，露着雪白的大腿，我路过她们，闻见淡淡的香味。我躺到挂着风扇床上，刚才的记忆，烟消云散。

到底是负了些什么，我想想，想想满腹的空荡，蓝色的小被，黄色凉枕，就着人间盛夏的温度，我倒真活得像个人。我赏一杯茶，日复一换，不用来饮，等茶从浑热到清凉。如此，我便守着，守着，倒掉，倒掉满腹的空荡。

赏人，我最爱诗，那人该是首诗。我没有深重的骨肉分离的苦，曾替患人医过，执白玉为柄的刀，剔无骨的魂，每一寸，一人关于另一人的故事，成了沉疴旧病，剔了，一并还了去。

我说完了，到你。前方有模糊的路，你敲敲打打做了路标，不在乎是非。被逼着往前走，只能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好似一头生猛的牛，其实你的心小，装不下眼见的，你从不知道答案，生而为人，就要受人的罪。也许此生的勉强，没有活色生香，只有不清不楚，但生活和人，向来都很难过。

披着三十八度的空气，一条安静地挂在身上的短裤，我醒来靠着墙，在窗帘合起的屋里，纳凉。墙很凉，正如我所渴求的凉。而她是平的没有棱角，我不能拥抱，外面的天是晴的，我避之不及。

三更睡，五更起，我的梦越来越多，睡了要比醒着疲累。我有时分不清活着和梦，好在我向来安静不多事，梦里梦外，都守着一方得体。我甚骄傲于此，我给人如草木，如微风，没有用，却伤不了人。

近来头疼的厉害，或许是睡不着的缘故，或许是睡不着胡思乱想的缘故。我不计较，我想我应该会好起来，我断了药，药不苦，她是无辜的，怪我太挑，懒、怠，一杯水就着药从舌尖到喉咙的那段，我嫌累。

还是做了个梦，梦里是我没去过的地方，有我从未拥有的拥有。梦应该是循着我橘色记忆里摇曳涩柔的味道，像一抹斜阳躺进了一汪澈如无存的水。它是动的，是静的。树叶偶尔挡不住阳光，刺眼一闪而过它又躺进我的眼里。树荫下的凉和夏天的热交错横吹着我微烫的皮肤。我远在小小人间小小的山上，靠着一棵不高不矮枝繁叶茂的树，野草和野花在身边肆意生长。我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裤光着脚，戴着黄秸草帽嘴里叼着一根鲜绿的草看远处的牛羊，飞虫在它们身边阴魂不散，丝毫不理会空中摇晃的尾巴。天空是蓝的，常常有几片慵懒的路过打着哈欠。我听着河水安静地流淌，她用一个音调哼唱了好久。我好困，拿下草帽遮住脸往下一躺，冰凉的石板毫不吝啬地给予我暑天少见的凉爽，哄我睡去。

我不敢醒来，醒来又一无所有。

我又不敢沉睡，恐缅浸之间，再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