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炕
烧炕这件事情,是承载了我很长久的记忆,记忆里留下很多人的足迹。烧炕是伴随我成长的一件有趣的事情,截止今天,家里还保留着土炕,每每冬季,母亲还一如既往沉浸在舒服的时光里,她总说,睡火热的炕是冬天里最舒服的一件事。父亲病后在冬天里也是离不开火炕的,仿佛冰冷的温度让他不忍离开火炕,在那里一个怕冷的正常人都是舒服的,何况一个颤巍巍的病人。提起烧炕,得从我很小的时候讲起了,因为烧炕这件事本身也是属于农村的一项农活,尤其适合小孩子干,因为小孩子力气小,难堪大用,烧烧炕还是可以的,况且,烧炕真是件好玩的事情,尤其对于小孩子,就像水和沙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会让小孩子感受到乐趣,在那些乐趣里,满足感是极高的,没有目的,没有理由,总归那就真是一种玩,可以让参与者乐此不疲,享受其中。现在看到女儿和儿子对沙子、水、草等等原生的乐趣,我总会想到自己小时候烧炕的乐趣,也许对于他们来讲,很难在干这件有趣的事情了。小时候,土炕是每个农村家庭必备的,就像现在的床和沙发,甚至就像白领的电脑和手机,那时候一家人挤在一张大通铺的炕上有说有笑,那种感觉真好,炕底是热热的,上面的人总挂满笑容,天南海北的唠着。我最喜欢过年的时候,因为过年是团聚的日子,非必要全部人都要回到家里的,那时候我最喜欢在奶奶家、姥姥家的炕上,磕着瓜子,听大人们谈话,就像现在女儿听我们谈话一样,动不动就会插句嘴,样子还是一本正经,就是没有了炕。在炕上,是分长幼尊卑的,好像在家里睡在炕头的永远是家里最没有话语权的人,往往话语权最强大的人都是睡在炕脚,也许成年人终归都是那样子的,把最舒服的炕头让给最亲近的人,自己则要睡在冰凉的炕脚,那时候清苦的生存条件,却能产生浓浓的情谊,就像烧过的炕,热浪滚滚,让人很感动。我是最喜欢烧炕的,小时候家人总告诉我玩火是要尿炕的,在他们眼里我喜欢烧炕就是玩火的,仔细品品,那倒也不错。小时候喜欢看见火苗把一根根木柴烧成灰,看见红彤彤的炕灶,心里总是觉得很开心,能把一根完好的木头烧成灰也是件不错的事情,看起来真有意思,尤其在烧炕时候,稍不注意,脸上、鼻子上还粘满黑黑的灰尘,每每被人看到,总会被嘲笑,或被长辈数落。后来爷爷去世,奶奶一个人,搬到我家里,那时候我在读书,每次回来,我都要帮助妈妈烧炕,把奶奶的炕灶烧的热热的,我们这里虽然地处北京郊区,但一提到炕,好像家家都像东北一样,都会搭建一张炕,人们聚到一起,有时候不免也会聊到火炕的乐趣。再后来,奶奶去世了,爸爸病了,我参加工作后,每到冬天回老家总会给爸爸烧炕,也许那时候我觉得烧炕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我离开家很多年,但从不远行,总不舍离这个家远去,我总是在周末回来,在冬天的夜晚为我的爸爸妈妈烧一次炕,烧炕的时候,我最会发呆,看着红艳艳的火苗,我想此刻我能为他们做得事情就只有这么一件。有些时候我是不会烧炕的,因为在妈妈眼里,她总是觉得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所以对于烧炕这件事情,妈妈也会唠叨个没完没了,因为我觉得很多事情,做不好我可以尝试着多做一做,后来发现,在妈妈眼里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再后来我又发现其实在很多妈妈眼里,孩子永远是做不好事情的,因为做好了,孩子也许就没有妈妈了。按照妈妈意思,烧炕要依照每一个炕的特点,有些你要让火苗往里烧一烧,这样烧出来的炕就会暖和,最主要的是不浪费木柴的资源;有时候又不能太考虑里面,炕烧的久了,里面会很脆弱,木柴弄不好会把火炕搞塌掉的,我往往听到这种教会,总是默默地不言语,烧个炕真是够复杂的呢。迄今为止,我的孩子们还没有烧火炕,烧炕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我的孩子们没有这种感觉的,也许可能是太小了吧。再往后,我也不知道还能烧炕到多久,因为烧炕除了保暖还有很多缺点,一是需要很多木材资源,现在的木材越来越难搞到了,我们也不会去搞了。二是区里、镇里一直提环保,也许会慢慢阻碍农村的明火取暖。三是说实话,烧炕真是件特别脏的工作,稍不注意会弄得院子里灰尘满满,而且现在引燃材料越来越少,绝大部分都是不环保的塑料制品,有味道,对健康和环境有很大危害。不管怎么说,烧炕在不久的将来会绝迹的,现在想想,现在小孩子还有什么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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