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

一

梦之于现实，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有人说现实的一种反映，如弗洛依德这一派。中国古人更有意思，把梦和现实中的祸福吉凶联系到一起，假托周公所说。大抵附会是我国的一个传统——反正已无法验证，优秀的古人多“掌握”一两门技能又有何妨?从这点看，我们这个浪漫的民族倒是对梦与现实的融合理解很深——大概，也许，可能周公生时未必讲过，但我梦中听他说过呀，并且也很符合周公精神嘛。中国人对“人生如梦”的理解可谓透彻啊，道统的传承可能依靠了那一代又一代无数次梦到周公，梦到孔孑，乃至释迦牟尼，太乙天尊等等等等。这样看来，道统传承也不失为一件极有趣的事。

二

讲到梦，自然不了要谈及《牡丹亭》。汤显祖眼中的梦绝妙到不行：情不知其，起一往而深。本来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却因梦中的一次相遇，怦然心动，不能自已。柳神花仙为证，今日里柳梦梅与杜丽娘结为婚眷。“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在梦中，两人之爱，两人之欲，尽然显现。我自然中意了你，纵使是初次相逄又如何？你不负我，我不负你，梦儿里倒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活？在梦里，现实的枷锁被挣脱，尽是发乎情，何管他是不是止乎礼。而梦中之事非是儿戏，这对痴情种子心心挂念，杜丽娘甚至因相思害病，“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轮时盼节想中秋，人到中秋不自由。奴命不中孤月照，残生今夜雨中休”，香魄冷凝，魂断中秋。痴情男女从来多，几人将梦作现实?

三

有人说梦是现实的一种对抗或补充，但以上观之，梦身就是一种现实。我本所处的非梦中真就不是一场大梦吗？我非第一个提出这一点的，也决非最后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庄子，早已在梦与现实之间提出发问：庄周与蝴蝶，竟哪一个是我，哪一个是真?庄子不知，他说也许千百年之后有一大圣可以解决这一问题，而我们现在的脑科研究者，能不能成为庄子口中的大圣呢？大概很难的。前几年出来的电影《盗梦空间》不正是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吗？梦与现实，隔了一层纱，只是这层纱是是太上老君炼制的金刚网便不得而知了。既然不知，何不睡去，或许你在梦中会遇到，另一个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