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佛？”天杨法师面向玄奘问道。
玄奘看了看头顶，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山门外。
一旁的法明急了，“玄奘，有话就讲，不要这般无礼。”
“他已经回答出来了，无处不是佛。”天杨笑了笑，又说：“小师傅，我且再问你一题，如何悟证虚空？”
“打破冥顽！”玄奘不假思索。
“是吗？”
“不是。”
“不是还答！”天杨瞪眼，“找打！”
“不是还问！”玄奘也叫起来，“欠揍！”
两人谁也不让谁，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
良久，天杨长叹，“小师傅说的极是，我输了。”
玄奘一战成名。
论禅后，众僧围住玄奘，询问其中的奥妙。
“玄奘师兄，何为欠揍？”
“他想打我，那我就揍他喽！”玄奘笑着说。
“妙啊！”众僧恍然大悟。
玄奘从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金山寺。是师傅法明在江上拾起的他，当时小玄奘躺在一个木盆里嘤嘤啼哭，法明不忍，于是将其抱起。因为是江上流过来的，于是为他取了小名江流。后来，毕竟是生活在寺里，学佛论法什么的总要有一个法号，法明又给了江流一个法号——玄奘。
一望无际的碧蓝，碧蓝的一望无际。
“怎么到处都是蓝色，好烦啊！”龙宫里的公主十分恼火，整天面对周围的蓝色，快要疯掉了。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公主自言自语。她是龙王敖广的小女儿，敖丙的妹妹。
小龙女躲开了层层护卫，偷偷地离开了龙宫，向海的外面游去。
她略施法术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鲤鱼，她游啊游，游啊游，游了三天三夜。
“怎么还是蓝色！”公主挡住旁边闲游的鱼询问，“这里还有多久才能到岸边？”
鱼一脸嘲讽，“岸边？还远着呢！”
“你神气什么？！”小龙女给了他一拳头。
“没天理啦！小鲤鱼打大鲨鱼啦！”鲨鱼抱着伤口游走了。
小龙女化作一缕金光，一溜烟地向岸边游去。又游了七天七夜，终于游到了岸边，小龙女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一个和尚。和尚神情自然，面带微笑，小龙女心想，多么温柔的人，周围的人却在嘲笑他，说他是花痴和尚，总对着女人傻笑，她不解。
突然，小龙女被一个捕鱼的打捞上来，她又羞又气，离开了水她就没了法术。
“快来看啊！我捕捉到一条金色的鲤鱼！”渔夫大叫着，吸引周围的人群。
“是他，他看向这里了。”小龙女害羞得无地自容。
和尚闻声跑来，“给我看看。”他接过金色鲤鱼，“这可不是鲤鱼！”
“那你说说看这是一条什么鱼？”渔夫不解，周围的人也疑惑。
“这分明是一条娃娃鱼嘛！”周围的人捧腹大笑，原来这和尚什么都不懂。
和尚见状，赶紧转过身逃跑了。
渔夫愣住了，这是要抢鱼的节奏啊，“我的鱼！快抓住那个和尚。”
……
“不用害怕，我会送你回家的，不过现在先把你放在这里。”和尚对着鱼缸里的金色鲤鱼说道。
和尚住处的院子里，除了花花草草，还是花花草草。他每天都摆弄自己的盆栽，小龙女静静地看着和尚的身影，白天，看他摆弄花草或是伏案执书；到了晚上，就看他静静入睡，听他均匀地呼吸。和尚会对着她说话，有时候真的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也对花草说话。
没多久，小龙女发现，和尚不说话了，也没了平日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眉头上的忧愁与整天的苦恼，他不打理花草，不跟他们说话，也不跟自己说话。常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师弟，你说这佛是什么？”
“佛就像门前的大树，千枝万叶，不离其根。”
“师弟所言极是。师兄也有所悟，佛就像院中古井，时时照之，自省我心。”
“还是师兄悟得更深。”两人颇为高兴。
他们看见玄奘坐在门前。便开口询问道：“玄奘，你以为何？”
“要是我就砍了这树，填了那井，让你们死心。”
两人怒意横生，“那你说佛在哪里？”
玄奘瞪着两人，“佛？有佛吗？在哪里？”
“俗物，佛在心中。”
“佛在心中，你说他作甚？不如放屁！”
“你这业畜，口出混言，怪不得佛祖要让你从江上飘来。”其中一个和尚大怒。
玄奘脸色大变，独自坐在地上。众僧见状都走开了，独留玄奘一人，坐在广场中央，无声无息。
“何人……生我，生我又为何？既然带我来，又不指我路……为何，为何啊！”
远处，孤雁悲鸣，向着黄昏，呼扇翅膀。
……
“走吧，我送你回家。”和尚对着水缸里的金鲤鱼说道。
和尚收拾好行囊，前去与师傅法明道别。
“江流，你真的要走？”只有法明会叫玄奘另一个名字，看着玄奘一意孤行的样子，法明又慈祥了许多，“你天生孤苦，以后要将佛祖长挂心中。”
“师傅，我一直在想，天下万物，皆来于空，可这众生爱痴，从何处来？天下万物，又归于空，那人来到尘世浮沉，为的又是什么？”
“这……其实为师也不知，若是明白，也不用多年如此苦修了。”
“师傅，告辞了，弟子要走很长一段路。”
“为师明白你的心思，多保重。”
江边。
“当年我就是从这里来。”玄奘望着潺潺流水，“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有自己来处，回家去吧。”玄奘放下手中的金鲤鱼。
金鲤鱼在岸边徘徊。
“相遇既是缘，缘尽莫强求，我要去天边你又跟不得，去吧。”
小龙女突然很想化出真身，让他知道，她可以和他一起去天边，一起寻找他的答案。她多么想跳出来，可是最后她还转身离开了。天蓝蓝的水映出一颗晶莹的珍珠。
原来一生是那么短暂，原来当你找到你的所爱，是应该奋不顾身地去追逐的，像无尽星尘落入广袤无垠的大海，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理由。你就是要纵情地游向你的所爱，即使眼前狂流涌进，即使卷走一切的希望与梦想。
五百年前，西天雷音寺。
“你看人世间，俗人有田耕，和尚有法学。人人都在笑，多么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啊！”如来对着坐在身边的金蝉子缓缓说道。
“你就看见人笑了，这朵花笑了吗？它修成妖精后怎么办？只能如同花果山上妖怪们一样过着妖吃妖，自相残杀的日子？还要经常被神仙除魔卫道一下，赚点儿功德分。这叫太平盛世吗？”观音推了推金蝉子，示意他不该用这种语气与如来说话。
“金蝉，这就是你要论的法吗？”
“我不想论什么了。”金蝉子道，“我永远无法用语言描述一棵树的生长，一朵花的全貌。”
如来不再看金蝉子，他从座边拈起一朵花。金蝉子定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迦叶却在一旁笑了。
“金蝉，我本以为悟的会是你，迦叶，你可得我正法了。”迦叶上前跪下。
金蝉子依然站在那里，如木雕一般，任凭花瓣凌乱地撒在身上。
“我要与你赌胜！”
“什么？”如来笑道。
“用我这千年修行，与你赌胜。”金蝉子目光如电。
“你想赌什么？”
“便赌众神能否真能控制世人的命运。”雷音寺上，一处惊雷轰然而下。
“金蝉，你输定了，无人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坚信有。”
“这般赌胜，若你赢了，那就是众神没有掌控世人的能力，也无颜面对世人，众佛也将消失在世人面前。若你输了，如何？”
“若我输了，便堕入轮回，做个凡人，去寻找我的真意。”
“金蝉子。”如来道，“你好不容易修得如此功德，为何要重走西天之路？”
金蝉子大笑问：“西天在何处？”
“我处便是西天。”
“说得对。”金蝉子说，“我处便西天。”
如来望向金蝉子，眼神广袤如大海，慈祥深邃。
金蝉望着如来，那是一道宇外激光，照见那大海深处，潜流急旋。
五百年后，
“秃子，你要带俺去哪里？”猴子问。
“西天。”和尚回道。
“西天不是在西边吗？你怎么往北走，你是不是骗俺，不想让俺成佛？”猴子急了。
“我又没让你跟着我走，你大可离去便是。”玄奘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要不是观音姐姐让俺来保护你，你以为俺会跟着你？”
“到了。”和尚停下了脚步。
“到哪了？这不都是山吗？”猴子看向四周，转过头奇怪地看向和尚，难道这秃子脑子瓦塔了？
“你们看。”和尚伸手摸了摸前面的空气，竟然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这是？”猪妖大惊失色，一旁的红毛妖怪同样睁大双眼。
“你们想跟着我便跟，不想便离开。”和尚继而向前走去。
猴子跟了上去。
猪妖和红毛妖怪也跟了上去。
作者：楛茶，一个天马行空的人。微信公众号：君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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