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伴着晨光暖阳醒来,如一朵晾晒好的棉絮轻抚着脸颊,起身时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今天计划好带父亲去看病,因一颗坏牙引起的淋巴结发炎,还有较为严重的肿痛,最厉害时喝水都困难。
起初在村里的卫生室看过,拿了些消炎药,吃了十几天,只是轻微减痛,但始终不见好转。
听妻子说五里庙有一位老中医手法极好,岳父岳母常去把脉调理,所以决定带父亲去试试。
为避免排队,我们八点前到达目的地,一间不起眼的卫生室藏在大柳树后,卷帘门紧紧的关着。
旁边是一家五金店,我推开门向老板询问情况:“老板,您好。咱旁边卫生室一般什么时间开门?”
老板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说:“平常也就这个时间,应该快来了。”
在卫生室门口等了十多分钟,早上赶得匆忙没来得及吃早餐,就去离卫生室不远的包子铺填饱肚子。
再次来到卫生室,大门依旧紧闭,一旁停着电瓶车,还有三两人等待着,过去询问,表示已经打过电话,还没吃完早餐。
我们在外等候,阳光越过屋顶跃到前面来,在地上划上一条长长的分割线,一边阴凉,一边温暖。
一片片金黄的银杏叶静守着秋天,不知何处生了一阵风,将几片叶子摇下,依恋在空中,好像不情愿落地似的。
涵涵四处奔走,最喜爬坡、登高,不厌其烦。在地上捡起一片银杏叶,兴高采烈的说:“叶子、叶子。”
直到九点一刻卫生室的门才缓缓打开,老中医六十余岁,身高八尺,开一辆SUV,体格健朗,满面春风。
父亲排在第二位,第一位的大姐是因为易怒而调理,到我父亲时,老先生询问了病情,说:“建议先去县医院拍个彩超,如果是口疮,就再回来,我给你拿药。”
看完父亲,我也想让老中医看看。近半年身体排气较为频繁,多有疑惑,我便问了句:“大夫,我常排气。”老先生看了看我,不假思索的说道:“年轻人,没事。”
按照老先生的嘱咐来到县医院,二楼挂号普外科,吴大夫询问了病情,开了彩超单子。
我去收费口交了费用,分诊后安排到彩超1室耐心排队等待,排在父亲前面有八人。
二室人数最多,三室相对均等,四室则三两个,我想医院这么安排多少有些不太妥当,人数差异太大,等待时间过长。
过了大约三刻钟,方才叫到父亲,父亲平躺在观察床上,身体斜挎着,脖子高高的抬起,眼睛紧紧闭着。
医生要求父亲把脖子放平,我说道:“父亲是强直性脊柱炎,放不下去,睡觉时也是这个状态。”
医生便不再言语,操作了一会,说:“看不清位置,今天省里的专家刚好在,再去大夫那里重新开个专家号(40元)。”
听完医生的安排,心中不免疑惑,这是什么病,非专家不可。让父亲在等待区坐会,我赶紧跑去普外科6号门诊重开单据。
门诊的玻璃门打开着,大夫不在屋里,四处寻找关于医生的痕迹,就在桌子的电脑主机上发现了几张散放的名片。
我打电话过去,父亲在彩超等待区站着,专注的看着我这个方向,举止之间透着丝丝忧虑。
电话在响铃很多声后接通了,我问道:“您好,我父亲刚从您这里看过病,彩超的大夫让重新开个专家号,您方便吗?”
他回答说:“今天不是我值班。”
“那您知道是哪位大夫值班吗?”我追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行再去问问其他人。”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父亲在对面往我这个方向走来,步子不大,很急,身体倾斜着,一步跟着一步。问道:“怎么了?”
“大夫外出了,我再去找找,您先在这休息会。”话音未落,我便跑下了楼。
一楼是医院的服务总台,哪里应该有值班大夫的联系方式,服务台的工作人员通过一本A4大小的册子,找到了吴大夫,并把手机号给了我。
我赶紧打过去,将情况转诉给吴大夫,吴大夫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天不是我值班。”
这句话刺激了我的肾上腺,我强调说道:“电话是通过服务台查询到的,说是您今天值班。”
“我现在在做手术,稍等一会就过去,或者你也可以让其他大夫开单子。”他悠悠地说。
无奈之下,只能急匆匆的飞奔至二楼,在眼科4号门诊找了一位大夫帮忙开单子。
这位大夫斜跨在床边翻着小视频, 我急切的问道:“超声科的大夫说要让开一个专家号的单子,但原先的大夫不在,请您帮忙开个单子,非常感谢。”
他说道:“这不是写着40元了吗?”
我急忙解释说:“这是超声科大夫手写的,需要咱门诊这边开具一个正式的单据。”
大夫拿过父亲的身份证,放到感应器上,轻点了几下鼠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没有钱,怎么开单子?”
我的脾气一次次被大夫点燃,又不得不用理智再将其一点点的熄灭,反问道:“之前的单子都是先开再付费的,辛苦您给开下吧。”
大夫的话语间带着火药味,我便不好再去多说,因为害怕遭遇不良医生使坏,受伤的还是父亲。
缴费、开单子、再缴费,一个专家号,光缴费就排了两次队,索性多交了些费用。除了焦急之外,心里已燃气熊熊大火。
通过分诊,来到了刚才还羡慕的超声科4室,而此刻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我将单子递到专家的手中。
专家是为女士,带着口罩,看不出年龄,操作起来手法娴熟,交流清晰,检查的非常细致,很多专业术语听不大懂,但听到专家说:“这是颌下腺,纹理未受到破坏。”
听到这句话时,虽是不懂,但总觉得不是那么糟糕,因为那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名词。
检查完后,让我在门外等候报告,门口还有两位在等待,一男一女应该是一家人,神情稍显恍惚。
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每停顿一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无尽的陷落,蓝白的墙体被层层剥开。
拿到报告时已近十二点,赶忙跑去普外科6号门诊,只见白大褂静躺在床上,想必是下班回家了。
我告诉父亲,没啥事,咱先回家下午再来。
回家路上,妻子开车,或许是因为听到我打电话时有些急躁,告诫我:“沟通的时候不能急躁,不要一直使用普通话,这里是县城,不一定听得懂。”
而我依旧沉浸在医院里的含糊之中,心里很是不安,就直接说:“我没有说普通话,也没有急躁,两个大夫都说不是自己当班,所有我才质问他。”
其实妻子完全是好意,却被我生冷的回绝了,父亲也跟着说:“处理啥事情都不能急躁,特别是在医院里,咱谁也不认识,多少会不上心。”
我有些按耐不住,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急躁,医生说的含糊其辞,还都说不当班,难不成我就不问了。”
父亲说道:“你这样就极端了。”我情绪有些乱,回答道:“哪里极端了,我竭尽全力找医生,怎么一上车就数落我。我也担心有不良的医生使坏,努力控制情绪了,但总不能不问吧。”
父亲笑着说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小颜颜说的。”
妻子笑了下,轻声问了句:“你是担心咱爸情况严重吗?”
我赶紧说道:“其实没啥事情,组织都很完整,应该是一个小结石。其实每个人身体里都结石,我记得在哪个新闻报道中还看到过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上百颗小结石都没有问题。”
吃过午饭,开车来到医院,涵涵在车上睡着了,妻子留下照看。
我和父亲找到普外科大夫,记不清是不是上午的那位,看了下报告,说道:“你挂个口腔科的号,去做个穿刺检查。”
来得早些,无人排队,挂号口腔科后,和父亲一起过去,大夫正在为另一位病人看牙,需要拔掉两颗坏牙。
过了一会,该父亲了,医生看了报告,用手摸了下父亲胀痛的位置,让父亲抬头,父亲因为脊柱炎的缘故是做不到的,医生说:“那很麻烦,你明天让另外一位医生给看下。”
“另外一位大夫?”我反问道。
“是的,他今天没有上班。”医生回答说。
父亲带着疑惑问了句:“医生,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医生直接说道:“应该是一个瘤,至于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得切下来做完病理之后才能知道,关键是手术也不好做。”
我不相信,直接和医生道了谢,便带父亲出了门,嘱咐父亲:“不会是瘤,因为他也不确定,只是猜测,咱去市人民医院查查,那里技术高。”
父亲强颜欢笑着说:“那咱就去市医院,如果真不方便动手术,那就不动了。”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做声。
回到车里,我告诉妻子再去市医院检查下,父亲依旧坐在副驾驶,涵哥依旧埋头睡着,不同的是多了些寂静。
妻子为宽慰父亲,说道:“县里的技术相比市里还是差很多的,咱现在去市里时间上也赶得上。”
父亲面带微笑,将其看得很淡,只是觉得命不该如此的苦。
母亲打来了电话:“怎么还没检查完?”
我回答说:“没啥事,就是看病的人多,一会就回去了。”
爱车疾驰在熟悉的聊阳路上,无暇欣赏窗外深秋的景色,只有时光飞逝的滴答声。
妻子通过朋友了解到可以在公众号上预约专家号,不知是网络的问题,还是平台的问题,反复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正常注册。
急得手心冒汗,将妻子、父亲,还有我的手机挨个尝试,最后总算挂上了专家号。
专家值班时间是16:00-16:20,而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妻子一路狂飙,挤过拥挤的街道,穿梭在车流之中。
就在最后一刻赶到了市人民医院口腔专院门口,我和父亲迅速下车,门厅两位美女护士审查了我的健康码和体温。
看父亲气喘吁吁的赶来,说:“赶紧进去吧。”
到了普外科,主治医师恰巧做完一台小手术,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位护士,说:“您好,请问预约挂号了吗?”
平复了下呼吸,向护士出示了下挂号手续,回答道:“已经预约了。”
“请先扫码注册健康号,补缴下挂号费。”护士温柔的说。
交完了费用,护士将彩超单转交给专家李大夫。
李大夫用手触摸父亲不舒服的位置,也表示让父亲抬抬头,我告知原因后,他手上加了些力气,按了会说:“没大事,是个小结石,吃点药,观察一星期。”
我急忙问:“是不是……”,还未说出口,就被医师挡住了:“放心吧,不是癌。”
“谢谢、谢谢……”那个瞬间开心的湿了眼眶。
我赶紧对父亲说:“老爸,这下放心了吧,不是那个东西。”
在口袋里取出手机,发现几个未接电话,是母亲打来的,我回拨过去:“妈,看完了,没事,拿了点药,观察一周再来复查。”
母亲哽咽着说:“没事就好,我就说咱家刚好过,再怎么着也不该到咱家。”想必是哭了一阵子了。
“您怎么还哭了,放心吧。”我安慰道。
“你们老是不回来,都查了一天了,还去了市医院,我还想这到底是啥病啊,没事就好,回来吧,路上慢点。”母亲平复下情绪说道。
和母亲通完电话,我和父亲一起回到了车上,孩子趴在后座上熟睡着,忍不住在涵涵的额头亲了下。
街道似乎变得不再拥挤,秋风透过窗撩起了发梢,搔弄得我止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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