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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之二)

儿时的年味(之二)

作者: 梦里追月 | 来源:发表于2020-01-21 17:35 被阅读0次
    儿时的年味(之二)

    小时候盼着过年,除却可以吃到平常难以尝到的炒米糖、炒菓等美食之外,最具诱惑力还是过年时有新衣服、新鞋子穿。

    现在的年轻人也许不知道,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的孩子,一年到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父母才会给置办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

    不是农村孩子的父母吝啬或者舍不️得给孩子们添置新衣物,而是那个时候国家实行计划经济,商店里所有布料都得凭票供应,国家按人口分配的布票往往不够用,如此一来,父母为孩子过年时置办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便成了他们一年之中颇有压力的任务之一。

    尽管如此,舔犊之情深藏于胸的父母们,一进入冬闲季节,就开始用心筹划这一大事了。每隔五天一次的赴圩日,便将布票小心翼翼装在贴身衣服口袋里,一旦遇上供销社有便宜或是降价布料,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用卖疏菜、鸡蛋及其他农副产品刚刚换来的钱,算斤打两扯上几尺一丈,盘算着给哪几个孩子裁剪衣服最合适、最划算。

    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当家能人。他对家庭每一笔开销事前都有计划,开销多少都会严格控制,他恪守的持家原则就是勤俭节约,便宜划算,任何时候绝不容忍超支、浪费。

    我曾经一度对他这一雷打不动的原则恨之入骨。皆因我们兄弟几个虽然每年过年都会有新衣服穿,但多年一成不变的黒色卡叽布料、三个口袋的青年装外加土️️得掉渣的“索带裤”,让我对过年穿新衣服的期待骤然下降了许多。

    在父亲看来,黑色卡叽布厚实耐磨又经牞塞;青年装、“索带裤”简单省布料。无论每年我怎么央求换一颜色改一式样,他始终不为所动。

    裁缝店陈老板原藉广东广兴宁人氏,客居我老家巳历数十载。当岁未父亲带着我拿着布料到他店里测量衣服尺寸时,他明明知道父亲会坚持多年老做法,不会有任何改变,却拿开架在眼睛上绑着布条的眼镜,眯着眼睛故意问我道:今年的衣服想要做什么式样?

    知道他在调侃,我仍然急忙回答想要做什么什么式样的。没容我说完,父亲黑下脸呵斥道,小孩子懂什么?陈老板不怀好意裂嘴笑了笑,看也不看我一眼,便用白色缝纫画块在布料上记下了衣服各部位长宽尺寸,划毕,随手扔在堆着各家布料的裁剪台板上。

    细想起来,这三个兜的上衣可勉強接受,倒是那用布条缝纫成细绳(类似于当今的松紧带)带,贯穿在裤头缝道中,最后在前面露出一小段用以拉紧打结的“索带裤”使得我遭受无数次“不便”之苦。

    “索带裤”小解时倒是方便,撸起宽大的裤脚管,掏出“小鸡鸡”随意一撒无妨,若是碰到大便内急,忙乱之中又将布条活结扯成了死结,那种解不开扯不动,憋得浑身颤抖欲拉不能的窘态,今天回想起来仍然一身鸡皮疙瘩。

    这年复一年一成不变的一袭黑色青年装、“索带裤”,自从上小学开始陪伴到小学毕业,一直到上了初中,才穿上梦寐以求有四个兜兜的仿军装和“皮带裤”。

    儿时的年味(之二)

    虽然对老式样、老颜色不甚满意,但刚刚把新衣服从老陈裁缝店取回家,就听隔壁发小说他过年没有新衣服穿时,心里顿时又感到无比庆幸,所有的不满都因此一扫而光,心思就立刻转移到天天忙忙碌碌的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把新鞋子做好的焦点上了。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自己做,买一双不就️得了?说起来当然轻巧,要做到难上加难。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舍得在商店给孩子买鞋过年的,一定是非富即贵家庭。

    日前已经偷偷拿出母亲的针线篮观察过,几双纳制到一半的布鞋连着“扯线”仍然静静地躺在碎布、线脑当中的我,心想,今年过年铁定没有新鞋子穿了!

    纳做布鞋是一件费时费力的手工活。较为讲究的千层底,须在每年进入夏季之后,将若干破旧衣物拆开洗净,把小粟磨粉熬煮成浆糊,将旧衣片一块块一层层粘在木板上,在日光下暴晒数日干透成“布骨”,撕下来待用。

    在落️雨不能出工日,更多是在中午、晚上休息时间,母亲便將“布骨”剪裁成长短不一的鞋底料,每块鞋底料蒙上一层白布,再将三、五、八块鞋底料用特制的土“扯线”叠加在一起,再一针一线成排成行缝合齐整,一只鞋底才算做好了。

    缝制鞋面同样需要将数层“布骨”依鞋底长短将剪裁成U型“鞋样”蒙上预先准备好的面料,再用与鞋面料颜色相同的布条,将U型上沿边边包裹缝纫严实,最后将U型开口缝️️合。

    最后一道工序是将鞋底与鞋面缝合在一起,这是制作布鞋的核心技术。先将鞋面反面缝合在鞋底反面上,先从鞋头缝起,逐针退至鞋跟结束,最后将整只鞋翻转正面,一只鞋就全部完成了。

    母亲终于在大年日前夜,洗涮好碗筷之后,提出针线篮点亮油灯,赶着完成几双布鞋的最后一道工序。

    我满心欢喜搬个椅子坐在母亲跟前,心里巴不得她把自己的那双先做好。我双手托着下巴,目光随着她手中的锥子、扯绳动作变动而变动。

    只见母亲右手持锥子将连接在一起的鞋底鞋面同一位置从鞋底向鞋面方向用力扎️下,再拧️上几把,锥子从鞋面上洞穿。抜出锥子,️左手把串着粗针的“扯线”串入锥孔,拔出,拉紧结一死结。接着在紧靠前一针线脚旁,从鞋面向鞋底又扎一孔,“扯线”穿过锥孔,拔出,拉紧,无须打结,又重复初始过程…

    儿时的年味(之二)

    大年初一多半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穿着新衣服新鞋子的孩子们一大早就聚拢在村里学校门口显摆,大人们则对孩子们的穿戴品头论足起来。

    谁谁谁的衣服样式靓,谁谁谁的布料质量好。说到鞋子,大家一致公认我们兄弟几个的鞋子最“喜眼”(扎眼、漂亮)。

    鞋底扎实,针脚细密匀称;鞋面平整妥贴,与鞋底驳接严丝合缝。母亲如此熟稔的针线活,同村妇女恐怕无人可望其项背。

    这️是她赶在除夕之前,用若干个夜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们已进入睡梦之中熬更守夜赶制出来的“艺术品”。

    大年初一一过,新衣服新鞋子的磁性对孩子们的吸附力大为降低,于是,那令人欲罢不能的鞭炮便成了我们新的兴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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