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直视的，除了太阳就是人心

记得哪里说过，这个世界上不可直视的，除了太阳，就是人心。

而人心却是有意思的东西，就像太阳一样，神秘难以捉摸，要是你把好奇心引向它，它会让你眩晕、混乱，进而灼伤，怀疑人生，反正，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荀子说，人性本恶。人心之恶却不全是人的原因，也有自然原因。

“人心不能直视，但可以斜视。” L说。说着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满是斑驳划痕的放大镜，倾斜的厚厚的镜架边缘，刻着一行小字：“基因倍数，永远不要去放大人性，只要利益足够大，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赵忠祥老师操着磁性的口音解说着，这是一个繁殖的季节，这是一个交配的季节，在这片广袤干旱的大草原上，只有优势基因才能遗传下去，那些强壮的、智慧的个体，会获得更多交配的机会，它们......。

“它们更加自私、残忍、阴暗，不择手段，它们的后代会健康成长，称霸世界，就像我们。”L接过话头，关掉了电视。

我想到了我的祖先，想到了那个毛茸茸的蛮荒时代。那些残忍自私、不择手段的平庸个体，有预谋地团结起来，阴暗地消灭掉了其他同类，然后薪火相传。心脏停跳了一秒，我突然有点害怕。

L靠近我，却压根没有理我的意思，他还在摆弄着那个破放大镜，冲着我的胸口斜过来，斜过去，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角度，停了下来。

“是不是感觉心脏停跳了一下？”

“我C，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聚焦成功会使变化的聚焦体确定形态，就像薛定谔的猫。“

”我C，胸口怎么疼起来了，噼里啪啦的."

"是的，各种欲望在那团阴暗里发生聚变，和太阳差不多呢。“他斜着眼说。

我试图抢过放大镜自救，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隐约中，心脏抽搐了一下，我想到了爱情。

有个女孩，我说我喜欢她天使般美丽的容颜，其实我喜欢的却是它们扭曲泛红的样子，说我喜欢她那美丽的声线，其实喜欢的也只是它发出的迷乱之音。

有个女人，我说我会一辈子守护她，会爱她一辈子，其实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更好的，或是更好的没有看上我，我又没耐心去等待，仅仅是无奈选择。也许，仅仅需要一张彩票，我就可以弃她而去。

有名女性，我说我对婚姻早就没了感觉，是她让我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口中那生命的意义仅仅是要在决策会上得到她的支持，仅此而已。

欲望驱动驱壳，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动力运作模式啊，在这个结界里，爱情不能幸免。

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自己还活着，时空开始混乱，我变得越来越小，仿佛童年。

人的孩童时期，是对父母的爱和依恋最强烈的，那时候，父母就是孩子的天，父母没有按时下班，孩子会焦躁不安，父母病了，孩子会恐惧，担心他们会不会死，依存期只是一个人的生存本能啊，那种感情像爱，却不是真正的爱。

慢慢地，孩子们长大了，世界向他们展开，慢慢地，父母只能被动地蜷缩在某个角落，用以帮助生活和情感交流，有时候甚至成了情绪发泄渠道，曾经为孩子付出那么多的父母，真的能够获得感恩和回报么，他们只是附庸般的存在。你听说过父母为了重病的孩子换肝换肾，可有听说孩子为父母换过什么，父母愿意为孩子付出生命，孩子为了父母能做出一点牺牲就不容易了。这就是人心世情，亦是人心之恶。

利益左右方向，关于抉择与回报，舍弃与牺牲，血浓于水，却也浑浊，人性之恶，亲情不能幸免。

思维突然一片空白，有昏暗的光，却瞬间转入黑暗，一大堆古怪的想法伴随着心脏紧促的咚咚声冒了出来：

100-1=0。人啊，你对他十次好，也许他忘记了，一次不顺心，也许会抹杀所有。帮他百次不记恩，半次不帮就记恨！更不必提升恩斗仇。这是人性。

你活的好，他嫉妒你，等着看你笑话，有机会一定会背后推你一把，希望你万劫不复。你活得差，他高高在上，鄙视你，取笑你，对你颐指气使。这也是人性。

有部电影里台词这样说：“高考结束了，最让人难过的不是自己没考好，而是最好的朋友考了第一。”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我们还经常以心理防御机制作为借口，为自己的阴暗粉饰太平。别人年纪轻轻就得到提拔，一定是潜规则；别人开豪车礼让路人，一定是虚伪假善；女性出门穿的漂亮点，出手大方一点，一定是被包养；富人出门旅行出意外就是罪有应得；别人生意赚钱了一定会说换成谁做都会比他做得好，换成自己分分钟进福布斯。

这些东西基本涵盖了90%以上所谓朋友的真实情感。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有无缘无故的恨。前者说的是利益，后者说的是人心。

我终于还是醒了过来，L已经走了，那个斑驳的放大镜被随手丢在窗旁，上面的小字被光芒掩盖，已不可辨，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挥洒一片，明媚的不那么真实。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