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搞错了,特别忌讳自己喜爱的作家自杀,或者说,自杀作家的作品我谨慎看。
我承认,那是我自己的青春期综合征。那时我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会去死。我知道,本质上,自杀是对生命的控诉,好比说:你看,我这么好,你竟然如此待我!可是,生命首先应该是一份大礼,用毁灭和自我毁灭的方式去弃绝这份大礼,自杀的人是无法被原谅和救赎的。
我现在没这个忌讳了,我的灵已经被更新重生。它现在很强韧,即使间或有些软弱,但是坚实的信靠使我能够战胜这些小波小折。
但是,那些自杀的人还是很可怜很可怜。当然是TA的选择和自由咯,但我还是希望当时TA毋宁不受死亡诱惑。这是无边界自由带来的一项显而易见的副作用。
如果你脆弱,对自己没把握,还是不要接触这些人的作品,因为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个幽怨的灵,猝不及防地会影响你。
就像,有些音乐作品,在伴奏里面会隐藏着咒诅,听的人会不知不觉陷入低迷沮丧,甚至自杀。如果你把音频倒带来听的话,你会吃惊地听到,清晰的咒诅。
好了,人世只不过提线木偶,不同的是,被谁提着。看不见的力量多着呢。珍重为之!
1. 少年期
喜欢一个作家,是从初中时期开始的吧。
最早是海明威。他塑造了一个硬汉的人设,自己和作品都是。那是一个需要英雄崇拜的时期啊,这个人设满足条件。
起初当然是《老人与海》。
记得是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一本这样爆得大名的名著,薄薄一本小册子。
“一个人可以被消灭,但是永远不能被打败。”
书中这句名言当然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反复思忖似乎也并经不起过多推敲:人都被消灭了,还能不被打败?
果真如此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英雄末路的悲剧。不过也难说,也许英雄末路也可以带着不屈的倔强,那种孤绝、超前于时代而又知道终究会被人所认可的悲凉与无奈。
海明威还是影响了我。
我喜欢他的简洁而不失细腻。喜欢他通过人物对话不动声色地反映心理活动。这也是我欣赏和能够驾驭的一种文风。
但是当我了解到这位硬汉是吞枪自斨的以后,对他的喜爱就放下了。
毕竟,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对生命的肯定。再好的技巧,再怎么巧舌如簧,如果欠缺对生命的敬重,那这缺乏就大了。
谁不是扛着无数的因果活着,谁活得轻俏?无论如何,自斨决不会是我想要的态度与终结。
既然我不想倾慕一生,就不会持有半天。
我转身把他放下,生怕本已承重的生命被传染上灰色。
2. 启蒙期
我读过张贤亮。
他是我闺蜜推过来的。她超级喜欢,我一般般。《绿化树》,伤痕文学的代表作,写的是作为右派的知识分子被流放期间,意淫中的一个女朋友。
那个时期文艺大繁荣,出了一大批伤痕文学。我闺蜜喜欢捧着《十月》、《收获》、《小说月刊》这样正统的小说杂志看。
我因为老早之前看过一本《春风化雨》,反映十年浩劫的纪实文学合集,现实比艺术创作更残酷、更魔幻,因此对伤痕文学没有太多好奇。
我喜欢看比自己成熟的女作家的作品,铁凝、程乃珊、王安忆,她们的细腻给我营养,可以提溜着自己成长。
到了八十年代后期,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外国哲学和港台文学也一股脑地被引入。
一批港台女作家闪亮登场,琼瑶、三毛、亦舒、席慕蓉……其中我最喜欢台湾女作家三毛。
我们喜欢文学是因为代入感。我欣赏她行走天涯的洒脱,喜欢她活泼奔放的文风,向往她浪漫热烈的爱情,尤其是她对生活的热爱,那份不俗,那份韧性,令人激赏。隔着薄薄的书页,她在书里面,我在她脚下,她满足了一个青春少女对理想生活的所有想象。
我买了她所有的书,《雨季不再来》、《温柔的夜》、《哭泣的骆驼》、《撒哈拉的故事》、《梦里花落知多少》、《万水千山走遍》……一本接一本,去书店热切地盼望着最新出版的:出了单行本又出合集的,统统都买来,不忍心错过一篇,整整齐齐码在书柜里,让她浸润我生命,视为至宝。曾经有个男同学对我说:“你是我心目中的三毛……”颇为受用。
然而,一切都在一个冬天的早晨结束了。
那天,天麻麻亮,我正在操场跑步,校广播站开始播早新闻:“台湾女作家三毛昨天被发现在自家浴室中自缢,经抢救无效,在台北荣民总医院离世……” 什么什么?那个精神偶像、坚韧生活的代表——三毛,她自——杀——了——? 整个人呆住,以为听错了。但是,还是被核实,这是真的,三毛真的死了,是自杀。
骗子啊,骗子!这个打击太大了!无论是什么原因,绝不、绝不原谅她。这让我们这些还泡在苦水里的苦孩子,吃什么喝什么呀!
那以后,把所有的三毛作品、文集全部送了人,谁喜欢送谁;拿的人开心,我还觉得歉意,毕竟是我觉得害人的东西。
我追求的,绝对不能是这种塑料花偶像,假装热爱生命,其实自己生命中的重大问题从未得到真正的解决。
从那以后,人前绝口不提此人,也绝不再引用她的文字——潜移默化的影响才是很可怕的。后来,那个历史系的才女在毕业纪念册上给我留言:“潮水退去,三毛标志的时代结束了,你开始生活,而不是写。”她哪知道,我是因为偶像摔碎,找不到北了。
3. 佛系期
那以后,就一头扎进了禅宗,扎进了佛学。深入经藏,一去廿年,这个时期,最喜欢的作家就是释迦和他的弟子喽。
“不读《法华》,不知佛家之富贵。” 禅宗、密宗、法相宗、净土宗、唯识宗……全部涉猎。好看啊,里面有那么多怪力乱神,而且体系自洽,虽来自外邦,却与我中华道统水乳交融,天衣无缝。甚至神交一位大瑜珈师作师傅,去五台山拜他的道场。
那时候是逢庙必拜,熟读经典,一直读到在睡梦中可以自动念名号、经咒。
有一天,我清楚地感到,众生之间这种缘分的虚幻。虽处众人之中,却自承因果,独来独往,仿如沧海一粟!人又要克制天性的冲动,又要追求超脱和出离,真是苦哟!然而,心如止水,不染世尘,出离变成隔绝,灰色变成底色。
一位朋友对我说,“你的悟性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少有的,可是为什么你这么消沉?”
我认识到不对劲,不自然,但是痛苦不就是生命的本色吗?肤浅的人才快乐。我心想。
4. 重生期
一直到在我读研期间,一位天使把《圣经》和对神的信仰带给了我。
那时候,我本来心高气傲,想要论辩一番“度化”我同学信佛的。
可是她不跟我争。她给我讲她生命的见证。她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如何得到治愈和解脱,变为一个喜乐的人。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眼里闪着光,“我以前相当负面。”
这个可是了不得。要知道一个人是不能欺心的,不快乐的人,或者认为不“应该”快乐的人,是装不出快乐来的。就像某位自缢而逝的作家说的,“逃来逃去,逃不出自己的心魔。”
是什么解开了一个人的心魔,没有硬功夫是做不到的。我开始感兴趣。
她于是问我,“你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这一试,一发不可收拾。唱诗歌,读经,听道,讲见证。“喜乐的心乃是良药,忧伤的灵使骨枯干。”难怪我形容枯槁到骨髓,空有一身疲倦。
我找到了那个归宿,痛哭反思了一个月——我曾经跟自己立了一个赌:我的师傅,必须使我痛哭流涕,打动到我心灵深处。“如果你是那位至高、唯一的,我必须找到你,跟随你。”
在我天使同学的引导下,我开始读《圣经》、定期聚会。曾经以为《旧约》是已经过时的东西,却从《旧约》里发现很多的亮光,引人入胜。“因为,出于神的话,没有一句不带能力的。”
神奇的作用来了,决志信神、读经以后,我心底的灰色渐渐消散了,有时候就是什么也不做,坐在那里就莫名其妙地开心。
有一次,我驱车在深南大道,路经华侨城、锦绣中华的时候,两边鲜花盛放,我忽然体验到万物的联动,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听到新闻里说,有一个什么人获了一个设计比赛的大奖,都情不自禁地为他感到高兴。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不要说植物,不要说素不相识,就连亲人都觉得不过一世缘分,世间一切如梦如幻……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生命的底色应该是喜乐。我抱着《圣经》如饥似渴,越看越有味道,视其他文学犹如草芥,味同嚼蜡。
就如一位留法归国的姊妹(作为服装设计师,她获过法国设计师“金剪刀奖”)所说,“四大名著同《圣经》相比,就是世间小学问跟真理的差距,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神的道是活泼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我们所信的不是宗教,是又真又活的神。我们的生命有太多的漏洞需要填补。先是治疗,再是重生、更新。就这样开始了慢慢的疗愈过程,整个人谦卑下来。
“《圣经》是神所默示的”,如果你现在问我,最喜欢的作家是谁?我要告诉你,是那位,书写了大自然,又默示人写《圣经》的那位。他把密码埋在《圣经》里面,等你去发现他、亲近他。他不曾离去,他在静默中向你开口,他一直渴望与你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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