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老娘在厨房忙活着她和老爹的早餐,面条已煮好,锅里烧着肉汤。我端着满满一碗粥在门口初升的太阳下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一边听着央广早新闻,那份自在与惬意堪比神仙。
而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在那时响起,一点不含糊地响彻在我的耳畔。我这人脑回路不太好,但对有些事还是比较敏感的,就如同那一刻听到那震天响的爆竹声,我马上就估计到了怕是与我家隔着不到100米的邻居家患口腔癌的杨登高没了。昨天,老爹跟我说杨登高怕是撑不过初十了。
我走进厨房跟老娘说:“是杨登高过了呢。”
“肯定是的,哎呀,真是造孽。”老娘回我。
我走出厨房,坐回我的矮凳子前继续喝粥,但我的心里却不由得感觉有些难过。就在两个月前,我还常常在神山岭看到那个脸上带着因前年动手术留下巨大伤疤的男人同着他老婆一块散步,那会,他脸上的笑很灿烂,邻居们都说他好了。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么快就没了,想到这,我心情无比复杂,我真的好难过。但我只是让自己的情绪低迷了一下子,很快打起精神继续喝粥。
老娘随即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朝屋后走,一边叨叨着跟我说:“叫你爹去帮帮忙,哎哎,真是造孽。”
眨眼功夫老爹就从屋后走到门口坪里。
“要拿400块钱代他们两兄弟去看病呢,顺便帮着搭一把手。”老爹跟母亲说。
乡邻间就是热情,而这热情最能体现在别人家有人故去的时候,邻人们几乎都会自觉自愿地去人家里帮忙直到亡人入殓。
老爹进屋拿钱,准备着去看病,我觉得理所应当,但我老娘的热情却让我颇有些不理解,甚至生气。
“我也去看看。哎,幸亏我昨天去看了他,真是造孽。”老娘的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你跑去干嘛呢?这几天你都跑了几趟了。不用再去凑热闹了吧。”我有些生气地跟老娘说。
“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呀,你哥他们都不在家。”老娘真是执拗。
“你看了又帮不上什么忙。”我说话的语气已明显不好。
这些天,老娘已在我身边提起太多关于那个患病邻居的事,而她的表达除了为人家叹气就是说上一句:“真是造孽。”
老娘不知道,她说的关于那个邻居的话其实是在给我带来负能量的。而现在,老娘居然要放下做了一半的早餐,空着肚子,拖着常常嚷着痛的老腿去看那个可怜人最后一眼,那在我看来真是多余。
老娘对我的话有些不满,脸色稍微有些阴沉地嘟哝了两句,很不情愿地走进厨房继续做她的早餐了。
我再回到厨房时,老娘正坐在桌前吃她的面条,还顺带问了一句:“你要吃一点不?”
“不吃呢。”我回,心里忍不住暗笑,那是胜利者的笑。不过我琢磨,我那倔强的老娘准会趁我骑车去水库吸氧的当儿跑去看人家最后一眼的,想到这,我又忍不住笑。
果不其然,待我在水库上消磨两小时回到家后,老娘啧啧地向我喟叹:“哎,真是造孽,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死了就剩那么一点点长了。”
而我只想说,哎呀,我的老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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