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终于鼓足勇气去海天那里还书,那本《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不知道读了多少次?想了若干次在还书的时候,该给海天聊些什么?可是韩青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读懂,最后终于找了一段背了下来。
“负担越沉重,我们的生活就越靠近地球,而生活也就越实际和越真实。相反地,负担的完全消失,就使人变成比空气更轻盈,使人飞翔起来,使他离开地面,脱离地上的生存物,使他变成为只是一半真实,并使他的运动也像毫无意义的东西一样自由。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什么?是重负还是轻盈?”
接下来是选穿什么衣服?换过来换过去,还是不知道应该穿什么,最后,穿了一件黄色和褐色相交的短袖毛衫,下面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
到海天家楼下已经五点多了,约好的是六点半,因为怕迟到,所以早到了不少,不过这对韩青来说没有什么,因为她稍微发下呆,也就到时间了。她开始背那段话,她特别怕到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就一直反复的背,可是背着背着,又走神了。
海天几点能回来呢?
他会不会早回来呢?
他会不会已经在家了呢?
是在楼下等呢,还是上楼在门口等呢?
来的时候没有把伞拿回来,是不是可以再来还一次伞呢?
海天长什么样呢?没太看清楚,唯一特别清晰的一个局部就是那张非常有轮廓的嘴。
“嗨,抱歉晚了点。”
韩青吓了一跳,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跟着海天上了楼。
“坐,来点滇红吧,书看完了?”
韩清青张了张嘴,之前背了无数遍的那段话,全忘了,脑袋里边一片空白,这真比考试还要难,难道这就是紧张?
当人紧张的时候,做决策的往往是本能,就是最真实的一面。
“我没看懂”。
海天愣了一下,笑了,笑声很爽朗。
“有意思,饿了吧?你先坐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韩青此时此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的心和脑相隔得那么的远,心里想的,好像传递不到脑,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太笨了,桌上有一些纸,于是她开始叠纸......
从来就是这样,紧张、无聊、压力都会让她叠纸,这也许是她释放情绪的一种方式,每一个折痕,打开,再折,当用手指甲去压实折痕的时候,那种指甲的压力和纸的对抗,以至于最终以作品的方式融合一体,这对韩青来说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感受,也是这种感受让紧张和压力死去,又以另一种方式让它存在,生命总是这样的,没有什么会真正死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不好的也会转换成好的,坏的也是会变好的,一个方向一直往下走,终点也许就是另一个方向的起点。她脑袋里总是有那么那么多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在外人看来,安静的几乎不存在的她,其实是波澜起伏,大海好像就是这样,可是她是大海吗?她只是还没有找到大海的水滴,向往着融入大海,想知道海的味道。
“你运气真好,今天朋友刚送来的鱼,尝尝我的手艺。”
餐桌上铺着蓝色的桌布,象牙白的椭圆形的盘子,雪白的嫩滑的鱼片,点缀着几片青笋,此刻韩青想到的是两个字“干净”。同样象牙白的圆形盘子里装着凉拌的剥了皮的花生,点缀着鲜红的辣椒圈,一个青色的汤碗里雪白的汤飘着几根豌豆尖。
色、香、味,此刻韩青突然悟到,为什么色在前,香次之,味最后了,色,首先是要“干净”。
“开始吧,喝点干白”
“喜欢吃鱼吗?学生,能喝酒吗?倒一点?”
“干净”许久没有说话的韩青蹦出这两个字。
“干净?”海天愣了一下,“来,为了偶遇!”
“干净?偶遇?”......
很久以后,当他俩聊起这一段,韩青才知道,海天当时也想到了“色香味和干净”。
接下来,他们坐在海天家重重的黑沙发上聊起了轻和重,没有通常聊天的嘈杂,只有静静的听和轻轻的说,原来聊天也可以“干净”。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海天送她回家,他们静静地走着,没有多余的话,没有风,刚下过雨,路上的水洼映出他俩的身影,韩青一路都在想一个问题:“海天长什么样?”
到家,她很快就入睡了,枕边放着海天推荐她看的书罗伯特.罗素的《幸福之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