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岛城出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公司就在海边,韩青每天五点多起床,步行到海边,坐在礁石上直到太阳跳出海面。
来海边之前,她无数次想象日出海面的情景,上高中时她的一个有艺术天赋的同学一天把自己当成莫奈,在教室里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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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不太记得同学的名字却清晰地记得那天的场景,晚自习刚开始,那位同学走进教室把一幅画贴在黑板上开始了他的讲演:
这个世界最神秘,最难以捕捉的就是光了,我一直在等待水面上第一道日出的光,那光只有一道,抬头低头,抬头低头,不断记录,可是我无法不低头,最后,我就一直盯着,记住,一定记住,我完完整整的记住了,但是我的眼睛却坏了......
好多同学都在窃窃私语,都说他疯了,可是韩青却出神地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演讲,想象着日出的场景。对海上的日出的渴望可能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出差有一段时间了,除了雨天,韩青都坐在礁石上看日出。好像永远都看不够。每天都是那么的不一样,不光是日出,日出前那份静谧,也是那么的迷人。
日出前黎明的那份静谧,静动之间就像是日出的跳动一般,与心跳的节奏如出一辙,海边的声音小小的,大大的,韩青在想,如果是湖边呢,是不是别样不同。想起柳宗元的诗:
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欸乃一声山水绿”,跳出来的动,多美啊!但是海边的黎明却能看到海天之间的一线,虽然朦朦胧胧,但仍然依稀可见。天和海的衔接是那么的神奇。衔接之处的色彩更是无法形容。灰灰的粉粉的,这让韩青想起了《荆棘鸟》中大火过后那朵浅粉色的玫瑰花。
那场大火,麦琪失去了父亲与兄长,大火的炙烤与暴雨的冲刷,广袤的德罗海达,再无任何存活下来的花儿,没有任何色彩,只有燃烧后的黑色灰烬。唯一的一朵,潜藏在水箱架下的树丛之中,半开的浅粉色玫瑰花,梅吉送给离别前的拉尔夫,作为“以免忘却”的纪念,拉尔夫将它夹在他的大部头弥撒书中,爱情与上帝,就这样一另外一种形式并存着。
有时候韩青就在想,当上帝遇到爱情,玫瑰花做了见证,而这玫瑰花的颜色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玫瑰灰。
而黎明前的海天衔接之处,就有这样的一种色彩,一种神秘的、不可抗拒的美,既让人平和,又让人产生遐想的玫瑰灰。
每天看日出,当欣赏和思念融合在海天之间时,天边就会呈现一种淡淡的粉和淡淡的紫,宁静的美中透出些许神秘,还点缀着淡淡的忧伤。
韩青从小她就早熟,周围的成年人都叫她小大人。都说三岁以前的没有记忆,可是韩青却清晰的记得很多场景。她刚满月就被送到了保姆家,一岁多她去了姨妈所在的幼儿园,就不走了。于是,父母索性就让她留在了幼儿园。她记得幼儿园里小朋友中午睡觉时那种想哭的感觉;她记得看到小朋友拉出蛔虫害怕的感觉;她记得自己站在台上当报幕员时兴奋的感觉;她还记得自己骄傲的从1数到100,其他小朋友看他的那种眼神;她更记得每当幼儿园的手风琴响起来的时候,心里空空的,鼻子酸酸的感觉。
这些感觉在她的记忆中都有带着灰灰的伤感。因为记忆中这种感觉的存在,让韩青觉得生活有了淡淡的色彩,就是这种玫瑰灰。日出前的这种色彩,总是能唤起韩青的记忆。还有海天,也是这样的颜色。随着太阳跳出水面,一切都暂时拂去,她再次回到现实的忙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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