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这篇文章前,我思量了好久,这个话题实在过于敏感。我几乎不写时评,也只是偶然间看到这则新闻,本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但它确实让我感触太深,尤其看到键盘侠的断章取义、见缝插针、胡搅蛮缠,还有吃瓜群众的全然不明所以,却见得态势激烈顺便应和几声助助威。这只会让受害者寒心,让施暴者无畏!于是我开始收罗些资料,同时也想起之前所看到听到的很多世界各地的案例,整合一起,作为一名普通合法男性公民的身份,谈谈一些自己的看法。
社会地位什么时候成了骚扰女性的资本!
事件的主人公名叫章文,作为普通大众的我第一次看到这则新闻时对此人也十分陌生,甚至于一时错看成了文章。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在圈内的大名气:知名媒体人,时事评论员,中国百大公共知识分子,美国国务院国际访问者,多家媒体专栏作家。
事件源于今年7月份一篇《章文,请停止你的侵害》的匿名文章,作者称其于5月15日被章文强奸,事后还威胁她说“你永远摆脱不了做我女人的命运……我上过100多个女生……我做过十几年的记者了,认识圈内无数的人……”出于诸多顾虑和纠结,作者当时并未选择报警。直到雷闯性侵案的曝光得到广大网友应援,作者才决心站出来,将自己受侵犯的事情公之于众。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网友们对事件的真相将信将疑时,著名作家蒋方舟的实名指控一下将此事推至风口浪尖。紧接着,记者易小荷、奇葩说辩手王嫣芸、周妍等6位女性纷纷站出来控诉自己相同的遭遇。
7月25日,章文终于对事件做出回应,称当晚发生之事出于你情我愿,并未强迫,“可以理解为一夜情,或者一个女孩子对有点名气的媒体人的倾慕。”至于酒后摸腿,章文表示,酒后合影“搂搂抱抱是难免的”,还想通过法律渠道维护合法权益……
照理说,这般崇高地位的人做人做事该非常之有分寸,非常之有人格魅力才对吧。毕竟作为公众人物,特别是作为评判公众的公众人物,不止有亿万双眼睛盯着,还随时都有各种威胁和危险,应更为谨慎小心、秉持公平正义才对。他却仍能明知故犯,背其道而行,可见其犯罪之心是多么的强烈,克己之心是多么的脆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这错过于离谱,让我们这些劳苦大众无法接受,至少无法得到受害人的谅解。更可气的是,章文在犯错之后仍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以几句轻描淡写的“一夜情”、“酒后难免搂抱”等说辞便搪塞了事,毫无羞耻之心!
章文的傲慢或许出于他在大众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高雅和体面,基于他厚实的社会和圈中地位,让他自认为有了骚扰女性的资本,就像他说的“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女孩子对有点名气的媒体人的倾慕”。王尔德曾说:“生活的一切都与性相关,除了性本身。因为性关乎权力。”有研究显示,其实真正的性侵过程往往很短,罪犯的满足感源于对“所属权”的控制和支配。所以章文可以随性地说出“你永远摆脱不了做我女人的命运”的话语,人性之殇立马显露无遗。但是,社会地位什么时候成了骚扰女性的资本!哪个社会地位不是靠社会亿万大众建立起来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他在享受那糜烂的一刻时,可曾想过会有现在的局面?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
这起事件的关键点除了章文的傲慢态度,还有其在回应时弯曲和故意引导价值观的论点。譬如“她曾在微信上给我发过不少令人想入非非的艺术写真,双方互有好感……”“她曾告诉我,她在大学时就换过好几个男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她已婚的老师……当晚结束以后,她提出要去机场接她的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也是有妇之夫……”先不论其所言是否属实,单凭他的论述就足以令人作呕,这绝不该是一个有着十几年记者经验的知名媒体人说的话啊!或许确实是有些心虚了。
其言下之意是对方跟他比较熟了,且对他有好感,还发了很多让他想入非非的照片,还一起吃过几次饭,加上对方私生活也比较混乱……然后这就成了他实施侵害的理由?
正如鲁迅先生《而已集·小杂感》所述:“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当然现在随处可见的短袖子已不再引起人们那么多的想象,却对更为暴露的人体仍然充满幻想。而章文却将这种幻想直接定义为了勾引、诱惑,并将私生活混乱定义成了人人可侵,那么便可直接以此论断“强奸性工作者”和“婚内强奸”的合法性了吧。
一个受伤的求救之人,却被求救对象再次伤害
“章文事件”曝光的同时,迷笛音乐节副总周翊、作家张弛、《新周刊》创始人孙冕、南开学者熊培云、中国刑法学研究会会长赵秉志、中国传媒大学教授谢伦灿等社会知名人士也相继被爆出涉嫌性侵、猥亵、性骚扰等行为。中国的“ME TOO”运动悄然来袭。
只是这股席卷欧美的运动浪潮来到中国便成了微不足道的小浪花,可能飘洋过海太过遥远吧。当事者不仅公开矢口否认,还倒泼一盆脏水,涉事人员好像没有受到应有的法律调查,最后可能不了了之,甚至各位键盘侠和看客们还发出诸多对女性的污蔑和质疑之声。
这让我想起了BBC于今年6月上线的纪录片《日本之耻》。一个普通年轻日本女性佐藤诗织公开控诉其被日本著名媒体人、首相好友山口敬之强奸,轰动了整个日本,从而挖掘出幕后的“日本之耻”。
调查显示,日本的性犯罪率只有英国的五分之一,这让日本女性看起来非常安全。现实却并非如此,日本女性从小就被教育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并须具备忍耐的品质。这个有着全世界最发达性文化的国家,却对性侵保持沉默,闭口不谈,甚至认为是女性的耻辱。“我们从未听说过性犯罪的受害人,会愿意在电视机前抛头露面,日本人不会在公众面前谈论这种事。”故而佐藤诗织此举被日本社会定义成“荡妇”之为,是骗子。伴随而来的是恶意留言、人肉搜索、偷听监控,以及政府工作人员的公开讽刺,甚至有一位女性画家以漫画形式污蔑她是妓女。
对于受害者来说,最痛心的并不是自己被玷污,而是被玷污后反抗指证,寻求帮助,受到的不是施暴者的威胁,却是人们的指责谩骂。一个受伤的求救之人,却被求救对象再次伤害,这是何等的绝望!
这不得不提到当年一则印度新闻:父亲听到女儿被骚扰的消息后,直接责怪女儿不该穿那么少……试问强奸犯是看你穿多少来判断要不要实施强奸的吗?这并不是骇人听闻,在这个沦为“强奸之国”的国家里,长期以来存在着一种悖论:性侵害是大家默许的事情,但如果一名女性谈及被伤害的经历,人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对她自身道德的质疑。上百万印度人仍坚持认为,强暴案的罪因是女性过于轻浮。
正如《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马莲娜的不幸:只因身为女人,身为一个美丽的女人,便要遭受荡妇羞辱,要成为一种原罪。这该有多么讽刺!
如果保障女性权益的责任不再由社会、立法者和执法者承担,而是让女性自身承担,试想她们在这样的社会中,是何等的无助!
我脱光衣服躺在镜头前,是为了生存;而你衣冠楚楚站在镜头前,却只是为了私欲和欺骗
借由当年苍井空在我国做节目被质问时回答的一句话做个文章:“我脱光衣服躺在镜头前,是为了生存;而你衣冠楚楚站在镜头前,却只是为了私欲和欺骗。”有多少人言之凿凿地指责对方不该穿着暴露,教育对方要自尊自爱,不该言行失态甚至醉酒,最终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女孩的自身问题。的确,这个社会还没开放到男人们看到一丝不挂的女人不会产生任何欲望,除非很讨厌对方。但这些实在不能作为犯罪的理由和借口!
我们都在谈人权和民主。真正的人权和民主是什么?尊重!所以才会有著名的种族平等论、性别平等论、职业平等论,平等的前提是尊重。以己心去触摸他人之心,让他人之心来融和己心,这便是尊重。唯有尊重,才不会出现“强奸妓女、婚内强奸不算强奸”这种似是而非的论断。
“我脱光了躺你面前,是我的自由,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能碰我!”这是“ME TOO”运动中最为经典的语录。虽说这口号在罪犯面前毫无用处,对我们这些吃瓜大众却是一句值得深思的话语,因为这是“尊重”这个字眼最基本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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