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我疲惫不堪地躺下,头疼欲裂。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有点用力过猛。加之学习效率极低,挫败感像梦魇一般久久萦绕。虽然已有些许困意,但脑袋里各种质疑此起彼伏,“努力了还是没有结果怎么办?”“如果失败,真的可以接受吗?”“难道这已是自己能力的极限?”···躺在床上的我身心俱疲,不安、挫败和恐惧如一层层裹尸布,紧紧把我缠住,让我无法喘息。我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滑进一个巨大的黑洞,我想伸手去抓住点什么,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沉。可是,当我艰难地抬起手,却发现周遭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我突然很害怕,怕自己会被那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这时,手机振动,是一条微信。
“要不要去西藏?”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问到。
“去西藏?”我睡意全无,即刻从床上翻坐起来。
“嗯。”
“跟团吗?”我问。
“跟我。”
“听上去很酷,心动。”我脑海里立马浮现背上背包的自己在旅途中颠簸的样子,没有恐慌,只有随心的自由。现在,我急需出走,不管是去什么地方。就像费尔南多·佩索阿曾经写的那样:
“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我向往的只是不再见到这些人,不再过这种没完没了的日子。我想做到的,是卸下我已习惯的伪装,成为另一个我,以此得到喘息。”
此刻,我需要喘息。
“说实话,真的也想任性一回。”我接着写到。
“走。”朋友即刻回复。
一个“走”字,撩拨了我所有的热情,让我激动不已。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感觉到血管在喷张,感觉到不安、挫败和恐惧在瞬间消散。
可是,数秒后,我脑海里不再是出行的画面,而是一堆未完成的工作和各种需要做的事。我轻叹,然后悻悻然回复到,“你突然变得很酷。可是,我没办法像你那样洒脱…被太多的事牵绊着。”
“?”
“比如,工作和责任。”回复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这几个字的苍白和无力。
朋友没有再回复,而是直接打来电话。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去西藏。因为在我印象里,朋友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做事的人。他只是平淡地答到,“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愿望。现在觉得是时候去践行了。”
我接着问朋友为什么会想到我。他打趣到,“要是遇上外国游客,就不用担心交流问题了。”我笑,“原来把我当免费翻译了。”顿了几秒,朋友认真地说到,“和你一起去会比较心安。”我不解,“可是对于旅行我可是个外行。”“我不需要你是个行家。”朋友打断我,“和你一起去,感觉比较踏实,你会是个靠谱的旅伴。”听到“靠谱”两个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靠谱”,正是我不敢任性说走就走的原因。
“靠谱的”对应的英文单词是reliable或dependable。rely/depend是动词,译为“依靠,依赖”;而形容词后缀-able指的是“能够…的;得以…的”。所以,当这两个单词组在一起,最直白的意思即为“能够依靠的,得以依赖的”。而当这个单词的主语是人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一种被动关系涵盖在内,即“可以让人依靠的”。例如,Darcy is such a reliable person that no one believes he will let anyone down.(Darcy是如此靠谱的一个人以至于没人相信他会让任何人失望。)换个角度理解,即因为Darcy这个人靠得住,大家都对他放心。脑海里即刻出现一个画面:一根挺拔伫立的木桩,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斜倚着。可是,没有谁在乎木桩是否愿意一直矗立在原地,更没人相信木桩其实也有出走的雄心。
艾小羊写过一本书,名为《我不过无比正确的生活》。书里有这样一段话:“人通过不断努力而拥有的东西,一旦成为负累,无论多么好,都不再使人快乐。放弃它们的过程就是重新找回自我的过程。太多人想找回自我,然而如果代价是让你放弃之前几十年努力得来的东西,他们最终还是会选择在没有自我的日子里混日子。”
有时,那个让人负累的东西就叫“靠谱”。的确,这两个字是倾注了时间和汗水才搭建起的牌坊,它是人们对一个人极高的褒奖和肯定。所以,我不大相信会有很多靠谱的人,为了所谓的“自我”而耗尽气力将自己拔起,从此成为四处流浪的木桩。放弃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努力去换取缥缈的“自我”,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不靠谱的人才会干的事。
可是,对于“靠谱”,其实绝大部分人看到的只不过是它利他的一面。当然,或许这也是很多人只想看到的一面。但是,不可否认,“靠谱”还有利己的一面,即成为自己坚实的后盾。Papi酱在《我家那闺女》的一期节目里列出了人生优先级排列:自己第一位,伴侣第二位,孩子第三位,父母第四位。我觉得,《我不过无比正确的生活》里有一段话可以很好地诠释Papi酱的排序:“能够战胜‘正确’这个词的,只有‘自定义’。无论多复杂的人生,都可以归结于一个选择——听从内心还是随意搪塞此生。”我不知道Papi酱的排序是否就意味着她听从了自己的内心,但我觉得,她有在努力不让自己的人生卷进“正确”的旋涡里。
其实,偶尔的“不靠谱”并没有那么可怕。一个人偶发的不靠谱很可能只因为在“靠谱”的跷跷板游戏中,他/她宠溺地给“利己”塞了一个大苹果,然后跷跷板终于有了些许跷动。可,这难道不是这个游戏的乐趣所在吗?如果跷跷板永远都是一头高高在上,另一头杵在地上,可能就不会那么多人喜欢上这个游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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