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泽成婚已有月余,倾画夫人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强忍内心不舍,眼睁睁目送橘诺回到流放之地。
橘诺离开王都之日,上君发了善心命沉晔护送她出城,同行还有阿兰若。这日息泽刚好去城郊的练兵场视察,凤九偷得浮生半日闲,独自下山去城外瞧瞧热闹,重中之重,是难得碰到沉晔和阿兰若一趟同行,凤九自然不想错过。
和风日影天,余晖照晚晴,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凤九躲在一棵大树后,借着枝叶的掩映,她遥望浩浩荡荡押送橘诺的队伍,果不其然,爱女心切的倾画夫人时刻顾念着橘诺的安危,当然,仅有橘诺的安危会挂在倾画夫人的心头。
同是一母所生,凤九心里替阿兰若感到的难过又多了几分。
只是,今日这出送别大戏却味同嚼蜡,一脸肃穆的沉晔和愁云满面的橘诺并肩行走,毫无想象中未婚夫妻催人泪下的依依惜别,相反像押送普通犯人般冷冷清清,而后面跟着的阿兰若一身红衣似火,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押送的队伍停留在小溪边上,官兵们围在一块歇息片刻,颇有眼力见地留下橘诺和沉晔独处。另外一边,阿兰若化了方茶席自斟自饮,她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比凤九更像是前来看热闹的。
如同一株扶风弱柳的橘诺,满是哀怨地看着离她隔得有三四人远的沉晔,轻声唤道:
“表哥。”
沉晔面不改色道:“大公主有何吩咐?”
“表哥,你为何与我生分至此?”橘诺声音微抖,梨花带雨道,“大错已经酿成,我自食其果、后悔莫及,辜负了和表哥的白头之约。我无颜再面对表哥,今生无缘结盟,只愿表哥千千岁岁、身体常健,早日觅得佳偶,我会日夜为表哥祈祷祝福。”
竖着狐狸耳朵听得一清二楚的凤九,此时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昔日见识过橘诺不动声色地勾搭息泽,如今橘诺无非是想牢牢抓住沉晔这救命稻草,一番话如泣如诉比唱得还要动听婉转,难道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沉晔仍是面无表情:“多谢大公主。”
凤九暗地为沉晔叫好,没有被橘诺悲悲戚戚的假象所迷惑。
橘诺心有不甘,继续表露衷肠:“表哥,你我自幼青梅竹马,在王室几个姊妹中,只有你对我最好,而你从未对我另外两个妹妹多看一眼过。你的情意,我将永远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沉晔不耐烦地打断了橘诺的深情告白:“大公主,我对你的情意,不过是看在你生父的面上罢了。”
橘诺闻言,身子止不住发颤,哭腔高了几分:“表哥,你今日来送行,不是看在你我表兄妹曾是未婚夫妻的份上?”
沉晔摇头,满脸不屑道:“自始至终,我的所作所为,只是想为你父亲留下一条血脉。”
橘诺忽然苦笑起来:“所以,虽然我是不贞不洁之人,你终是在灵梳台上救我一命。无论如何,你都没法否认,纵使是和我一母同胞的阿兰若,她身上流淌的,始终是那个弑杀你恩人的仇家血脉,即使说阿兰若是我们王室的耻辱也不为过。”
凤九的拳头紧攥起来,恨恨地盯着性情和倾画夫人如出一辙的橘诺,她愈发觉得橘诺那沉鱼落雁的容颜尤其可憎。然而坐在另外一侧悠闲喝茶的阿兰若,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将这个和她水火不容的姐姐放在心上。
沉晔眼神里透着轻蔑,句句不容置喙:“阿兰若的血脉再如何,终是洁身自好、光明磊落,不会像你一般落井下石,更不会和你的心一般黑暗。”
听到沉晔如此铮铮话语、字字珠玑,凤九差点要跳起来为他拍手叫好,冷不丁她头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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