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的洛丽塔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2，主题：谎言与真实。

丹的洛丽塔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半躺在长条椅上的安德烈用左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右臂下垂手心朝上地放在椅子上。穿梭过树叶的阳光洒在安德烈棕色的卷发上，发梢随着吹过的微风摇摇摆摆。一个星期的雨天将安德烈搞得痛苦不堪，天气好不容易放晴，安德烈选在河边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下。河水有些许浑浊，下雨的缘故，将河底的泥沙翻了薄薄的一层。所幸的是雨水不算大，每天下的雨都只是达到能把地面润湿的地步，偶尔会在凹洼处有些许积水，奔走的野狗便将其当作自己的水盆来满足自己干渴的嘴唇。

    “啪嗒——啪嗒”从石子路上传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在这么一个午后，这么急促的脚步让安德烈提起了兴趣。他放下左臂，半微地睁开眼睛打算瞧瞧这个人儿。

    “哟，安德烈，老伙计，居然能在这里碰上你。”安德烈瞧着这个向他打招呼的家伙。棕褐色的头法打着卷儿刚好搭在卡其色的外衣上，咖啡色的马甲内衬着不搭的白色衬衣，灰色的牛仔裤被高腰靴牢牢的扎住了裤腿。

    “丹？这可太巧了。”安德烈右手拍拍椅子，示意丹坐在自己的旁边。

    “最近怎麽样?我收到你的来信便赶回来了，你要和克莱尔结婚了，这可是个好消息。”丹用他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安德烈，说着，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恭喜你啊。”

    “嗯，是个好消息。”安德烈将目光投降了河面，在乡村的河里总会有几只鸭子。“应该是吧。”安德烈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了吹拂河面的风里。

    “怎么了，伙计，克莱尔是个好姑娘，从小就是，懂事，乖巧，并且她可是我们三个当中的公主啊，我们不都挺喜欢她的吗？”丹的月牙眼睛变成了满月，聚焦在了安德烈的身上。

    “是啊，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难道说，你做了一些其他事情么？”丹往安德烈身边挪动了一下。依然紧紧的看着安德烈。

    “我们三个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也承认，我们一直都挺喜欢克莱尔，所以，正是如此，我现在怀疑...”安德烈顿了顿，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河面。

    “怀疑什么？难道说，你再考虑其他事情？”丹没有想到，一向果断的安德烈，今天会说出这种显得很慌张的话。丹的兴趣更大了。这不仅仅是安德烈一个人的事情了。

    “所以，我怀疑我是不是不是真的喜欢克莱尔，我是不是没有做好和克莱尔共守余生的准备，只是因为从小到大我们关系非常好，所以我才误认为...”

    “你不用说下去了，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想法。你让我从温暖的沙滩飞跃到了北极，”丹打断安德烈“你这个想法真是太荒谬了。明天一起去对面的山上吧，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会叫上克莱尔，回来我还没见过她，也许过了明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丹起身拍了拍裤子，转身向太阳的方向走去。

    “大概吧，这个独断的家伙。”安德烈看着丹离去的背影，目光聚在了对面的山上。

    营地上，安德烈将三根树枝相插在了一起，用火柴点燃放在底部的干草，其余的树枝则被他堆在了底部，火种在晚上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在野外找到合适的生火材料并不难，但安德烈还是习惯性地从家里带来了一些。

    “安德烈，帮忙把这些弄熟，就像小时候一样，你可真是有个好手艺。”丹走到安德烈身旁，将插好的山羊肉和土豆交给了安德烈。“我再去看看克莱尔的茶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克莱尔？”丹坐在克莱尔的对面，“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摆弄这些依旧这么精致。”丹微笑着说。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丹，你打算这次回来待多长时间？”克莱尔摆弄着银质的茶具，银白的月光抚摸着克莱尔白皙纤长的手指，蓝色的碎花裙子落在地上，金色如瀑的发丝被克莱尔披在了身后。

    “我大概会待一段时间，回来有些事要做，当然，我会参加完你和安德烈的婚礼。”丹两手交叉在一起，看了看克莱尔儿望向了远处。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两天安德烈有些不大对劲，他这两天话很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克莱尔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声音有些低沉，“我在想，是不是他想起了些什么。”

    “那场大火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不过，好在...”

    “好在没有造成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克莱尔打断了丹的话，“可怜的安德烈，他把我从屋子里救出来时，我还记得他慌张的样子，那时候，我便下了决定。”克莱尔看向了远处。

    “我从那时候便期待着你和他的婚礼，他可真是个英雄。你还记得么？小时候蛋糕他总是给你，我还因此而嫉妒。”丹笑了笑，并没有将目光从夜空离开。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我想你已经见过他了，这两天他状态不大对，那次大火之后，他总是一个人在深夜坐在河边沉思。我不忍心打扰他。”克莱尔怔怔的说道。“你的信里说，他脖子后面有救我时留下的疤痕，我不忍心询问他疤痕的事情，我不想让他想起那些事情。

    “我会和他聊聊的，我很期待你和他的婚礼。”丹转过头，依旧用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克莱尔，目光坚定深邃。“恭喜你们咯。”

    “是啊，我已经按捺不住了。”克莱尔语调有些微颤，脸颊变得红润。害羞的将耳边的发丝撩在了耳后。

    “快过来吧，收拾好了。”安德烈冲着丹和克莱尔叫道。

   

    “丹，在家么？”安德烈站在丹的门外，自从丹离开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来到这里了。“还是熟悉的波斯菊。也不知道丹是怎么做到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波斯菊。”安德烈看着放在窗户里的波斯菊。

    ...

  “丹，在家么？”安德烈站在门外，耳朵贴近门面，细细的听着屋内的声响，期待有些回音。“丹？”安德烈又扣了扣门。

    “进来吧，真抱歉，门没锁，进来吧。”屋内传来丹如同将石块扔进深井一般的声音。

    安德烈走进屋内便看见随处摆放的各样的钳、铁丝、工具刀...各式各样的工具。

    “很抱歉，我的朋友，我太专注了，你知道的，有时候太认真做些事情，”丹用带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划了一个圈。“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泡杯茶。”丹转身向厨房走去。

    安德烈看了看扔在楠木桌子周围的纸团，目光上移到了桌子上。似乎丹在设计些什么东西，直角尺、圆规、铅笔被丹摆放在了桌面上。“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安德烈暗暗地想。“这些东西，大概只有丹知道它们的准确位置。”

    “希望没有吓到你，这两天在帮洛丽塔化妆，时间对她来说是个折磨，她的有些部位有些松动，关节也变得不太灵活。我得对她负责不是么?”丹端着茶杯走了出来。“毕竟，她是我的孩子。”

    “是啊，多么漂亮的人儿啊，刚进来着实感到惊讶，我以为你有朋友在家。”安德烈嘴角向下歪了一下说道。

    “别开玩笑了，伙计，你是了解我的。我只有卡莱尔一个女性朋友，你是知道的。”丹依旧是月牙的眼睛。

    “可是，她为什么遮着纱巾呢？”

    “我把她的头部取下来了，我得帮她换个更加漂亮的脸蛋。”丹笑着说道。

    “我想，她一定美极了。“安德烈看着放在厅中的洛丽塔。

    “是啊，她就像空谷的百灵，美极了，我若是女人都是会感到嫉妒的。”丹将脑袋转向了洛丽塔，用特有的欣赏说。

    “诺。这是街角的咖啡豆，我帮你带回来了，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太棒了，伙计。”丹轻捏起一粒，靠在鼻尖，脸上浮现出极满意的表情。他喜欢这样做。

    “你在那边怎麽样?”

    ”人生总不会事事如意的，就像月亮的背面是无尽的黑暗。”

    “我还是讨厌你这种说话的语气。”

    “可是，这也是你认识的我啊。”丹笑了笑。

    “那倒是没错。”安德烈无奈的摊摊手。

    “我在那边开了个小作坊，替富人们做些玩偶，你知道的，他们需要这些东西。”丹将手握拳放在胸前，非常自豪的说。

    “作为一个成年人来说，你倒是一点不客气。”安德烈戏谑的看着丹。“不过，最近有些不大对劲。”

    丹没说话只是目光全部移到了安德烈的脖子后边。

    “克莱尔最近老是注意我的脖子，她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安德烈看向了地板。脑袋也垂了下去。

  “她毕竟也是那场大火的受害者，而你和她一样，但是你救了她。她在担心你。”丹拍了拍安德烈，“还有什么其他情况么？”

    “我以为是我脖子后面有奇怪的东西，可我照镜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

    “难道，胎记会脱落的么？”丹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手心却不自觉渗出了汗珠。“昨天可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啊。”丹装作回过神来的样子，“还是感到抱歉，丹指了指屋子，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知道的，一个人就是这样。”

    “茶不错，”安德烈轻呷了一口“你在做什么？除此之外还有在设计什么东西么？”安德烈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安德烈暗暗地想。

    “是啊，如你所见，我最近还有在完善以前做的那些人偶。”丹示意安德烈看向屋角，随即坐在了安德烈旁边的沙发上，“婚礼筹划的怎么样了？”

    “别这样，丹，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安德烈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将头转到一边。

    “嘿，我了解你的情况，我知道那次事情对你影响很大，可是，你从心里知道你是爱克莱尔的，你也知道克莱尔是爱你的。否则我也不会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丹摘下了手套，将手套放在了腿上。然后半靠在了红色的沙发上。

  “可是，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我没办法想起那次大火之前的事情。”安德烈有些不耐烦，嘴巴嘟囔着，“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你的信件和克莱尔知道的。”

“难道，这样还不够么。你是我和克莱尔最好的朋友，你现在生活很美满。你的故事，我相信不只是我，克莱尔也对你讲了很多次。你要知道，你是个英雄，是你把克莱尔从大火里救了出来。克莱尔将你视做了她的王子，我能感受到她看到你时的兴奋。其他的，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丹侧着头，看着安德烈。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的。克莱尔是个好姑娘，每次我向她询问关于我的事情，她都会提到那件事情。她说，”安德烈看了看丹顿了一下。

    “她怎么说？”丹坐了起来，坐的离安德烈更近一点。

    “她说，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要走了”安德烈摆了摆手，示意丹自己不想再说下去。

    “好吧，安德烈。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情。这是属于你的生活，我会准时参加你和克莱尔的婚礼。你不能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作为朋友来说，我希望你俩是幸福的。克莱尔是个好姑娘，难道，那次大火之后你体会不到么？她对你是那么认真，从前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她。你不能在犯错之后才想着去弥补，”丹微微的握了下拳头“有时候，我们犯了错，边想着怎麽样才能去弥补，但是，到头来，才知道，那些犯过的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它不像机器一样，我可以去维修，他不是的。人是活生生的人，故事是活生生的故事。”丹的眼角有些湿润。

    “好吧，不管怎么说，准时来参加我的婚礼。”

“谢谢你，我的朋友。”

    缕缕阳光中散发着爱情的甜蜜，细密的花瓣，仰头追寻斑斓的光彩，徐徐的暖风轻抚着绿树，隐隐传来阵阵的风铃声，包裹着暖意和浓浓的幸福滋味。在虫鸣鸟叫的绿色森林里，安德烈与克莱尔的婚礼如期举行。

    “祝贺你，我的朋友。”丹依旧是如月牙般的眼睛“从今以后，克莱尔就交给你你了。”

    “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安德烈说“你知道的。”

    “难道你们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么？”克莱尔用指尖轻轻挑了下安德烈的下巴，带着娇羞地问道。

    ”祝福你，我漂亮的小公主，安德烈就交给你了。”丹没有让安德烈插话“我今天下午的船票，我要返回那边了。祝你们蜜月愉快。”

    丹安静的站在船尾，眼睛依旧是月牙。旁边站着丹的洛丽塔，可洛丽塔好似翻版的克莱尔。海风吹起了丹的头发，露出了丹脖子后被烫伤的疤痕。

    “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