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玫瑰色手指的黎明尚未降临的时候,不,远在这之前,黄昏过去已久,渐渐逼近漆黑的午夜。
田地一片黑过去,没有边际。村子里的路灯亮着,李松从远处望去,灯光被夜幕染上了蓝绿色。
昆虫在四处鸣叫,它们藏在布满空隙,刚翻过不久的土壤里。
李松来地里取回白天落在地里的小铁锹,以免有人看见了就偷走。白天时看得到,土里到处爬着小蜘蛛,晚上就只能听到它们窸窸窣窣的声音。
月亮在乌云的间隙里勉强露一面,马上就又被捂住窒息。
自家的地离村里那么远,当年不知怎么运气这么背,他已经出门三十分钟了。
从地里站起身时,月光正好照亮整片大地,四下里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禁发抖,夏夜里不知从何处吹来阵阵冷风。
其实李松不需要依靠手电筒,这条路他走过几十年,只是夏天两旁的杂草茂盛,他需要小心不被绊倒。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那么轻快的,还未来得及回头。他感到有人推了他一下。
回头望去却只有一阵风吹过,他心里一惊。恐惧的目光投向两旁散乱的坟墓。夏夜里只有虫鸣。
李松到家以后心里仍然记挂着这件事,想把这事跟人说说,从来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渴望见到一个活人。自从老伴走了以后,他晚上只能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看电视。
夏夜闷热,他顺手脱掉上衣,不经意经过镜子前,他似乎瞥见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退回去,转身,李松的后背上赫然印着一只红手印。
他愣住了,像遭了雷击一般,这场景是书里面的。许多年前的一本书。
他跑到放着书柜的西屋,书柜上没找到,他发疯似的到处找。同时不自觉地瞥向木桌上的座钟。
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一本泛黄的没有封面的书。
他想起来了,当时只读完了书的前两页就被叫去打麻将了,回来后书就不见了,他也没放在心上。他是在一次赶集的时候花两块钱买的,说是能救命辟邪。
他望向钟表,距离十二点还有三十二分钟。
他翻开书的前两页,上面写着一个农民回家的路上被人拍了后背,回家以后发现背上有红色掌印,他惶惑这与现实怎么这么相似,他看到之后的第三页它写的事情竟和刚才发生的一模一样:
老农拼命翻找那本书,他坐在西边的小屋里,这是当年接生婆为他母亲接生的地方。
只有堂屋和这间屋子的灯亮着,灯光透过绿色的门帘照到院子里。院子里也有蟋蟀在叫,他总担心从这虫鸣中听出别的声音,比如脚步声。
老农静静地坐在屋子里阅读,这本书的前两页,书中写的和上面发生的事情别无二致,老农第三页的书上写着:
他看到座钟上的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三十二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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