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化表达

一、能言善思

对一个热爱智慧、追求幸福的人来说，有两个根本的、重大的、切实的问题：

（1）如何高效清晰地表达？

（2）如何正确恰当地思考？

第一题关乎表达之道，第二题关乎思考之道。本文以结构化表达为主，同时整合了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性思考。

结构化表达+批判性思考=言思之道。掌握言思之道后，经过长期训练，便可达到能言善思的境界。

什么是能言善思？能言，就是表达清晰有条理，言说无碍，不仅能说还善写；善思，就是思考锐利，思想无惑，不仅擅长独立思考，还擅长与人交流。

能言善思，是达到洒脱自在、智慧逍遥人生之境的必要条件。掌握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性思考的方法，是实现能言善思的捷径。

《言-思-心：智慧人生的三大修炼》一文简介了金字塔原理，即结构化表达的方法。《批判思考三板斧》一文重点介绍了批判性思考的方法。本文在这两篇文章的基础上，继续深入探讨结构化表达及其与批判性思考的内在联系。

二、表达不清的三大原因

结构化表达，主要解决思维混乱、表达不清的问题。具体来说，就是解决沟通写作低质低效，演讲汇报啰嗦枯燥等难题。

在社会交往、职场工作中，有不少人经常思路混乱、词不达意、没有条理、轻重不分，这些问题都可以统称为表达不清。

表达不清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受外界环境的影响，也可能是表达者自身的语言修养不足。这里我们着重从语言表达三要素来分析。语言表达的三要素包括思想内容，语言特点，篇章结构。表达不清，主要是因为这三方面有所欠缺。

（1）思想：信息/知识不全，没想清楚，不懂逻辑。

（2）语言：词汇贫乏，句式单一，不懂修辞。

（3）结构：缺乏分类，缺少概括，关系混乱，不懂结构化表达。

这三个因素中，要想在短期内提升思考水平和修辞水平比不太可能，而在短期内提高文章或讲话的结构性大有可能。结构化表达的方法，帮助我们改善表达的结构性。

三、结构化表达是什么？

结构是事物各部分之间有序排列组合的框架。

同样的部分/要素，不同的排列组合，组成的结构不同，功能也不同。如，三根木棍，首尾相连，可以组成一个武器三节棍；三根木棍，三个端点相连，则可以组成一个测量设备三脚架。

结构化表达就是按照一篇文章或一次讲话的结构进行表达。不同的文章、讲话，其篇章结构不同，那么是否有一个统一的结构呢？虽然不同的文章、讲话的结构不同，但对于大部分的实用性表达来说，它们都可以归结为一个共性的结构模型，那就是金字塔结构——一个中心论点，这个中心论点由三到七个论据所支撑，这些论据作为二级分论点又可以被其它三到七个论据所支撑，以此类推，状如金字塔。

所以，可以粗略地说：结构化表达就是符合金字塔结构的表达习惯。这种表达习惯，有四大原则：结论先行、以上统下、归类分组、逻辑递进。

四、结构化表达的习惯

（一）结论先行（论）：先总后分的表达习惯

要事先做，要话先说。田忌赛马的故事说明了顺序的重要性。调整比赛顺序，结果会改变。结构化表达的首要原则，就是强调先总后分、先重要后次要、先全局后细节、先结果后过程、先结论后原因的表达顺序。

当然，结论先行的习惯也有例外，那就是在表达“麻烦”信息时，如观点不同、拒绝他人、汇报负面信息等。

（二）以上统下（证）：一分为三的表达习惯

“一个中心，三个要点”。中心，在这里指论点、主题、论题。三个要点，既可实指三个论据、理由，也可虚指三到七个论据、理由。

以上统下的表达习惯强调，表达思想时，诸多思想观点之间具有一定的层级性。

（三）归类分组（类）：分类概括的表达习惯

例如，把思考时所犯的错误分为三类：语言错误、逻辑错误、事实错误。逻辑错误，又可分为：不一致、不相干、不充分、不当预设。这四种逻辑错误，可概括为谬误——思维方式的错误；还可概括为四不谬误。

分类概括，是将杂乱信息组织得条理清晰的常用方法。

（四）逻辑递进（比）：比较排序的表达习惯

按照一定标准排列语句的顺序，符合人们认知的习惯。仍以上述四不谬误为例。以错误的严重性为标准，将四种谬误比较后，按严重性递减的顺序排列为：不一致、不相干、不充分、不当预设。

五、搭建文章结构的方法

文章结构是指写作一篇文章的框架结构，在本文也可泛指一篇讲话的篇章结构。

搭建文章结构的核心方法是：基于关系，分类概括。在《言思心：智慧人生的三大修炼》一文的“搭建金字塔结构的两大方法”部分，已经对此展开过详细的论述，本文则重点将其提炼成容易记诵的口诀。

（一）最简版口诀

自上而下：明确主题做分解。

自下而上：分类概括做总结。

（二）操作版口诀

自上而下：定主题，做分解，逐层深入到细节。

自下而上：列要点，找关系，分类概括做排序。

（三）宝塔版口诀

纵向结构：分解分层分级，上下如父子。

横向结构：分类比较排序，左右像兄弟。

六、结构化表达的效果

关于结构化表达的效果，《言-思-心：智慧人生的三大修炼》一文有详细介绍，在此仅提炼其要点，如下：

（1）从文本看效果：观点鲜明、重点突出、层次分明、条理清晰。

（2）从受众看效果：吸引受众注意力，降低理解成本，提高记忆效果，即让受众感兴趣、好理解、好记忆。

（3）从作者看效果：提高表达效率，降低表达所需的时间、精力成本。

七、结构化表达的依据

结构化表达的依据，可以从客观世界、人类的大脑与心理，三个角度考察。

（一）符合世界的组织方式

结构化表达背后的的哲学依据，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从数学集合论的角度看，结构化表达的依据是元素与集合、集合与集合的关系。而部分与整体、元素与集合、集合与集合，这些关系是世界普遍存在的关系。因此可以说，结构化表达符合世界的组织方式。

（二）符合大脑的运作特点

大脑运作的特点是：分类、概括、比较、排序。

（1）信息超过3个以上，大脑就会自动分类、概括。通过分类概括，可以使杂乱无章的信息变得有序，以便更好地理解与记忆。

（2）接受新信息时，大脑会自动将其与已储存的相关信息做比较、排序。比如，看到清华大学的教学指标达成率，我们就会很自然地想到和北大进行比较、排序。

（三）符合人们的心理习惯

要事先做，要话先说。一般来说，人们希望先听重要的话，希望先看到结果再看过程。如果一个人先说不重要的、先说过程，那么听他讲话的人就容易感到着急、焦虑、不耐烦，很难愿意再听下去了。结构化表达强调先说结论，可以避免听众的焦虑心理，符合人们的心理习惯。

八、结构化表达的必要性

结构化表达的必要性，可以从作者、读者、信息三个视角来看。

（一）从作者的角度看，结构是表达三要素之一

在前文“表达不清的三大原因”部分，简介了语言表达的三要素：思想、语言、结构，在此着重强调一下。

思想是作者要表达的内容，包括信息、知识、情感、指令等；语言是思想最终的呈现载体；结构是思想的组织方式，如论说文的结构有：总分总、总分、分总等。如果用人体比喻的话，思想好比人的血肉，语言好比人的皮肤，结构好比人的骨架。结构是表达不可缺少的要素。结构化表达的方法正是着重突出了文章结构的规律性和易改善性。

（二）从读者的角度看，结构是大脑“闯三关”中的一关

我们接受信息时，大脑需要闯三关。第一关是语言关，即识别语句的意思；第二关是结构关，即梳理信息间的关系；第三关是思想关，即理解核心的观点。

第三关思想关，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前两关是过程目标。受众应当快速闯过前两关，然后把精力集中在第三关上。

表达时，我们应当考虑受众闯关的情况，想千方设百计地降低语言关和结构关的难度，以便让受众顺利抵达最后一关——思想关。

如果一个表达是结构化的，即符合金字塔结构，则可以节约受众梳理信息关系的脑力成本，从而提高接受信息的效率和效果。

（三）从信息的角度看，世界具有结构性

一个稳定的物理世界或精神世界，都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通过一定的结构组织起来的。比如，一个成熟的心智是由结构化的认知、情感、意志所组成的；一个规范化的学校是由众多学生、教师、教室、教材等按照一定的结构组织而成的。

我们表达信息，就是在陈述世界的情况。世界是有结构的，那么我们所表达的信息也同样需要有结构。

九、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性思考的联系

语言与思维密切相连。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性思考（详见《批判思考三板斧》一文），在方法层面有何联系？

（一）都强调起点

在批判性思考方法中，界定问题是思考的起点。思考就是问答。思考问题首先要界定问题、明确问题，因为之后的分析比较、归纳总结都要围绕问题而展开。

在结构化表达方法中，明确主题是表达的起点。表达就是叙事说理。叙事说理首先要确定中心、明确主题，所有的表达都是围绕一个中心主题而逐层展开。

（二）都强调顺序

结构化表达强调结论先行；批判性思考强调理清先行。结论先行，符合人类的心理习惯；理清先行，符合大脑的思考习惯。

（三）优点相似

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性思考属于方法性知识、程序性知识，衡量这类知识系统优劣的金标准是：实用、精简、系统。

结构化表达的核心是四大原则，即结论先行、以上统下、归类分组、逻辑递进。

批判性思考的核心是思考七规，即清晰、具体、明确、一致、相干、充分、恰当预设。

结构化表达带来的效果是：重点突出、层次分明、条理清晰。

批判性思考带来的效果是：抓住要害、澄清区分、破谬求真。

综上所述，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思考有紧密的联系。掌握了结构化表达的精髓，有助于掌握批判性思考的精髓。反之亦然。

十、结构化表达与批判性思考精要

（一）核心概念

1

结构化表达的核心概念：关系，分类，概括，排序。

批判性思考的核心概念：语害，谬误，意义，理据。

2

义、理、可能性，思考之门尽在此。

论、证、类、比，表达之门尽在此。

（二）核心观点

1. 批判性思考的核心观点

（1）思考三式：何意、何据、何可能

理清、辨理、探索可能性

理清先行，理据跟上，探索可能性

（2）思考心态：无情批判，同情理解

2. 结构化表达的核心观点

（1）结论先行，以上统下，归类分组，逻辑递进。

（2）自下而上构思，自上而下表达。

（三）核心方法

1. 批判性思考的核心方法

（1）批判思考七规：清晰、具体、明确、一致、相干、充分、恰当预设。

（2）批判思考三板斧：思方双刃，子矛子盾——

语理分析，澄清可解的意义；

谬误剖析，检验可靠的理据；

子矛子盾，照出可笑的悖理。

2. 结构化表达的核心方法

（1）四大原则：结论先行，以上统下，归类分组，逻辑递进。

（2）搭建结构的方法：

自上而下，定主题、做分解，逐层深入到细节。

自下而上，列要点、找关系，分类概括做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