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文》是我喜欢的散文之一。古代散文家如繁星闪烁,我独喜欢韩愈。我阅读的版本,是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3月第3版《韩愈散文选集》。
喜欢它的可笑。这是一篇咒告鳄鱼的檄文。鳄鱼能否识字,能否听懂人话,谁都明白,韩愈心知肚明。偏偏叫人投一只羊一头猪到恶溪的潭水里,给鳄鱼分食,限期迁徙。其无悔,这最后三个字尤其出彩,不听打招呼,执意对抗,到时候小命不保不要后悔。身为潮州刺史,却像家长教训小孩,文字里见真性情,确实讨人喜欢。
喜欢它的自嘲。今天子嗣唐位,刺史受天子命,承天子命以来为吏,以避天子之命吏,傲天子之命吏,短短几百字,五次提到天子。殊不知,写《鳄鱼文》当年,即元和十四年,韩愈因谏迎佛骨,上《论佛骨表》,触怒宪宗,差点掉下脑袋。因人相救,贬为潮州刺史。善于自嘲,肯定讨人喜欢。
喜欢它的认真。从先王驱而出四海之外,后王德薄涵淹卵育于此,到今天子神圣慈武鳄鱼不可与刺史杂处此土,如剥笋壳,层次分明。对鳄鱼南徙于海的日期,刺史限定: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仍不肯徙,就是不给刺史面子。怎么办呢,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与鳄鱼一决高下。词严义正如此,怎不讨人喜欢。
有人说《鳄鱼文》咒告发布后,惊天地,泣鬼神,潮人从此无鳄患,我不信。有人说,此文托物喻意,另有所指,或说藩镇割据,我不懂。好读书不求甚解,我就一句话:喜欢《鳄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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