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树

                                          文/斯沐

    古村漈头肇基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村中古迹胜景甚多，古民居，古街巷，古牌匾这些早已闻名遐迩，其实漈头还有一棵叫“钓树”的古树，奇特而罕见，乃村中又一胜景。

      这钓树是一棵近千年的古老大柳杉，因一枝横穿溪面，人们可坐横枝上垂钓而得名。其独特的外形，顽强的生命力，历来被漈头文人墨客所讴歌赞颂。“缘木求鱼君莫笑，由来此树堪垂钓。耻与凡材争短长，独挽颓波扼津要……”“风前把钓涛声碎，日下提竿盖影悬。得意渔人来此地，爱他劲节历多年。”清代被时人誉为“一门两进士”的漈头人士张方车、张正元叔侄均以诗赞之。

        幸运的是，今到漈头，还能见到钓树。夏天的一个清晨，我特意为这棵树而来。远远望去，一棵老树横卧鲤鱼溪上，像一座跨溪而搭的木桥，正如前人所形容的 “飞空而渡，如浮桥坦道”一般。走进一看，老树足足需要二三人才能抱住，粗壮的枝干虬曲苍劲，遗憾的是，老树已枯死很久，只是静静地在溪上伸展着一个的历史造型。我用手轻轻触摸着它，沟沟壑壑的树皮多么像岁月留下的皱纹。这样一棵粗壮的大树，曾该是根深扎地，盘旋矫健。多少文人墨客曾在这棵树前停留，沉思，静静欣赏老树独特的风姿？村子里一代又一代的人，又有多少人曾清闲地坐到树上垂钓？这样的一棵树，它得到的赞美该是比村里别的树多得多，它给人带来的欢乐也比别的树多得多，它的生命力该也是比别的树更顽强。可是却是在哪一天，它越来越向溪对岸倾斜，直至有一天枯竭了所有的养分，给后人留下了一个悲壮的、顽强的造型。

        现在来此游玩的人，不是特意去听导游介绍，没有谁会对一棵已枯死的树过于关心，或许最多只会对它独特的造型发出一声惊叹。但是漈头村里的人，他们对这棵树的感情自然是深了很多，树的过去，树的辉煌被记在族谱，世世代代相传。问了村中老人，才知钓树所在的位置本是一片进神山及大公坮，也就是一片风水林。当时漈头村民常苦命短，没有人能见及曾孙。支祖克留公善于看风水，跟村人商议要在村东筑埠，横截为堤，取名进神山。进神山堵住山口，能拦住村中明堂局水不外泄，村里各家便能多财富足。路旁用石头砌为坮，植树以保风水。这坮便是大公坮，可保五代同堂。村人遵听克留公所言，很快便开始兴建。进神山上原有老树六株，连在一处，景色秀丽壮观。远远观之，荫满遮天，四季常青。其中一棵树围四米，一米高处即分枝，一枝横穿溪面而过，便是钓树。村里的人，清闲时，喜欢坐钓树横枝上垂钓，纷繁俗事皆被抛到身外，静静地享受着与大自然，与老树融为一体的淡然、沉静、惬意。钓树守护着村子，陪伴村里一代又一代的人。在村民心中，这棵树不仅仅是风水树，更是带给人们欢乐的幸福树。随着岁月变迁，很多人不得不从钓树旁离开，外出拼搏奋斗。每每他们回头望故乡，这棵老树便是他们最深情的记忆。但树也像人一样，即使再出色也总是要老了一样，当风雨不断侵蚀，老树的根基便不再稳定，慢慢地，一棵树便越来越向溪对岸倾斜。到九十年代的某一天，整棵钓树彻底卧倒溪上。再之后，钓树枯死了，村里的人心疼不已，谁也舍不得把它挪移走。大家用石头垒起来继续支撑着树，保持着它原有的姿势，但再也没有人坐到树上垂钓了。每个人都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这棵老树，就像这棵树曾一直守护村子，守护着这里世世代代的子民一样。我想，作为一棵树，这是它最好的归宿。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而我想说，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如果没有站成永恒，那便要像钓树一般，卧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