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画上一抹淡淡的青灰色,渐渐地幻化出蓝青、红紫,晕染成一片霞,转瞬,红光乍起,朝阳初升。
又是新的一天。
别墅里,贵妇手中照片里的女人,五官相当精致,皮肤细腻白皙,洁白的工作衬衫更是衬得她肤质如瓷釉般的细白。
照片里,她跪在地上,双手拿着抹布,认真、细致地干着自己的工作……酒店保洁员。
干着每个城市里最脏的活,偏偏,在她的身上看到只是宁静致远的气质,像是生长在峭壁上的野草。
但凡有人知道照片这名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时,都会不禁敬佩她坚韧的毅力、过人的智慧。
但对拿着照片的贵妇来说,她恨极了,
陌凝,你想好好活下去?呵,还看我愿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打扮优雅地年轻贵妇,涂着鲜艳口红的娇唇抿得死紧死紧,盯着照片的视线就是蛇牙上的那抹寒光,阴冷而毒戾。
“陌凝!你就不该活着!”贵妇阴沉沉的说着,带着浓浓的杀意。
对一个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哪怕是表姐,她也不会放过!
穷人贱命!不该活下来的,就应该乖乖消失!
自己夺走本是属于陌凝的一切,现在站这高,嫁这好,自然要陪着这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堂姐……陌凝玩一玩。
没办法,一下子玩死,对知道自己有个“不务正业”堂姐的老公家,不好交待。
“你试用期不合格,酒店决定不再聘用你。三天之内收拾好东西,给我滚!”
二十六岁的陌凝工作第二个月后,再一次被辞退。
她就像是照片里一样,气质宁静而坚韧,背脊笔直地站在大堂酒店经理面前,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弯腰,也没有因为丢失一份工作而慌张。
习惯保持最多两个月丢失一份工作频率的她,变得冷漠的同时,也让内心更加坚强。
漆黑如似黑曜石般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大堂经理,陌凝淡淡地开口,“工资什么时候结给我。”
“我们可是上市大公司,你那两千块的工资会少?”刘经理看着眼前这张美到让男人心动的脸,心里头痒得厉害。
十分钟前,自己被人事部经理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自己招了这么个得罪了大人物的女人进来。
眼睛盯着陌凝,手则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直接丢了出来。
装着工资的信封丢在地下,瞳孔微微凝紧的陌凝双手不由地紧攥。
呵呵,薛雅,你非要这么羞辱我?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恰好响起,刘经理心情不太好地接起。
妈的,等会他得把手机关掉才可以。
“刘经理,我知道你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那个十四岁就知道勾引自己老师的陌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放心,出不了事,别把人弄死就可以。”
手机里传来温柔似水的声音,听着那声音,刘经理都觉得对方是一美人儿。
“好好调教她,我高兴了,你想在酒店里成为副总,只是我一句话的意思。”
臭婊子!十多岁就跟男人搞上了,还在他面前装什么忠贞烈妇!挂了电话的刘经理,色心更是大起,更加放肆了。
真他妈好运,他吩咐人把下了药的水让姓陌的喝下,还想着弄一回就算了,这电话来得妙,干好了那个大官的老婆以后就是自己的靠山了!
陌凝正弯腰捡起装着自己工资的信封,手指还未碰到信封,她似是预感到什么般的猛地抬了头。危险!有危险!她要立马离开!她能平安活到现在,靠的是这种对危险来临,迅速反应,并避开的本能。
大抵就是生活磨难唯一赐予自己的恩惠!
身子也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晃了下,心中警铃骤响的叶简还没站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臊动流窜四肢百骸。
小腹更似有一团火一下子烧了起来,整个人便裁倒在办公桌边。
“妈的,装什么烈妇!十四岁跟自己老师都能搞上的婊子!有人可是发了话让我好好疼疼你,这回,看你怎么逃!”
下了药的陌凝被按在了办公桌上,没有很猛烈挣扎,一只手紧紧攥紧领口,一只手在办公桌上摸索着。
进来,她便看清楚办公桌上的陈列。
只需要一眼,她都能记住陈列的东西哪些是摆在哪里,哪些……是可以用来临时充当防身工具。
比如,黑色真皮笔筒里有七只笔,两只铅笔,三只钢笔,其中一只钢笔没有套上笔帽。
两只圆珠笔,哦,还有一把办公用裁剪剪刀。衬衫有两粒扣子扯掉,那双肮脏的手拉住她的衣领……,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哪怕是咬到鲜血淋淋,也没有松口。
痛,可以让她更加清醒,不会屈服在药性之下。
陌凝个能拼得起命的女人,也是一个能下狠心的女人。
十四岁的她被陷害,说勾引自己的数学老师,……这么多年过去,她那个已经嫁入权贵世家的堂妹怎么使坏,她,依然活了下来。
今天呢,能不能活下来,她必须要争取一下!
一直没有浪费自己力气挣扎的陌凝的手里摸到没有套上笔帽的钢笔,用力地,狠狠地朝对方手臂上扎过去!
尖锐的笔尖狠狠地刺进刘经理的手臂里,精虫上脑的男人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声惨叫松了手。
已经狠狈不堪的陌凝眸波无澜地准确拿起装着工资的信袋,没有看一眼手臂鲜血淋淋的禽兽一眼,拖着虚软的双腿踉跄着离开。
没有走两步,后脑的头发被狠狠地抓住。
“妈的!敢伤老子!”刘经理毕竟是一个男人,对付一个被下了药的女人,哪怕是受了伤,他还是占了上风。
“砰!”按住脑袋的陌凝被他一头撞在办公桌上,当即,便有温温的液体流出来。
刘经理发狠的,一下一下的按着陌凝的脑袋往桌子上撞,嘴里暴戾地吼着,“给脸不要脸的破鞋,老子今天搞不死你!”
叶简知道自己流了许多的血,她的头被撞到好像要碎裂。
手攀上办公桌,她要拿到笔筒里的剪刀!
座机被扫到了地上,再往前一点,便把笔筒扫倒。
握住剪刀,陌凝拼尽自己最后
一点力气,狠狠地,又格外准确地扎进刘经理胸口上,尖锐的剪刀精准地刺中他的心脏。
呵,她陌凝,可是在医学院的剖解室里打扫过卫生、专业课是比正儿八经上课的医学生还要强的女人。
人体构造,她一清二楚!
剪刀光是刺进去不成,还得抽出来!
只有抽出来才会让心房里的血,像是高压水枪里的水一样从伤口喷涌出来!
想抢救回来?下辈子吧!这就是你联合薛雅害我的后果,哼!
被血喷了一脸,连头发都被血打湿的陌凝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靠着办公桌闭着眼睛摸到座机,鲜血淋淋的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按出一串手机号。
接通后,听到里面柔软的声音,胸口微弱起伏的陌凝在临死前,声音很轻地道:“薛雅,你等着!”哥哥,妈妈,爸爸,我来陪你们了。
雪镇的檐村是一个有一支在大山深处驻守的村庄,这几天的半夜,水口村的村民们总能隐隐地听到有卡车声在响,那是夜晚行军的军用卡车从村口那条马路开过。
凌晨二点多,村民们都是熟睡,听到了也不会特意起来。
有人就算是醒过来,也会等到听不到声音才拉开灯。
村长说了,谁敢不守规矩,好不容易由国家补钱修好的公路就会挖断!
人呢,直接送去做牢,一辈子别想出来!
陌凝醒过来许久了,听着军用卡车的声音消失后,她忍着头痛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电筒,电筒的光照在挂着日历的墙壁上。
原来……真不是在做梦,原来,还能再睁开眼睛,看看明天的太阳。
原来,生活赐予她的恩惠、命运给她的安排,是在磨难中成长,在浴火中重生,而不是那么狼狈的死去!
时间滴滴哒哒的过去,早上六点的水口村里已经炊烟袅袅,沐浴在晨阳中的山村树木葱绿,流水潺潺。
窗外,燕子飞停在电线上,欢快地叫着。
清透的晨阳穿过薄雾,柔软的洒落下来,照得那枝头上的花开得更浓。
嫩绿的绿芽叶托着花,愈发显得枝上的花儿娇艳欲滴。
再一次看到春暖开花,燕回归,……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境地。
半夜醒来就没有再睡的陌凝,看着坐在自己床边叽叽喳喳说不停的女孩,漆黑的眼是极微地眯了一下。
眼前的女孩子生得唇红齿白的,乌黑的头发辫着辫子,灵巧地自肩膀边斜斜地垂着。
眼睛是水汪汪的,像是秋波一样,就是皮肤黑了点,鼻尖两侧还有小斑点。
这两个不算缺点的缺点,她记得她后来可是做了不少的后期处理。
这是薛雅,自己上辈子所有生活苦难的源头,让自己一生都过得不痛快,连死也死得狼狈的源头。
“周一要考试,你要记得帮我哦。还有,我把学校的作业都带回来了,你快点帮我做完!薛雅生得不错,嗓音也不错,跟黄莺样,好听得紧呢。就是口气充满了命令式,就像陌凝活该欠着她般。
陌凝抱着被子,看着叶盈叽叽喳喳地说完,弯了弯嘴唇,笑道:“薛雅,好久不见。”
十四岁的薛雅,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昨天才见过!你摔傻了吧。”十四岁的薛雅看着大自己半岁的堂姐,一脸的担忧:“你可不能摔傻啊!这么漂亮,摔傻就惨了啦。”
这么聪明厉害,摔傻了,她的作业怎么办!
陌凝眉眼弯弯,嘴角边露出很浅很浅,像是溪流般清澈的微笑,“我要摔傻了,你岂不会更惨?没有人帮你做作业,考试没有人给你答案,没有人帮你考上名次。唉,想想,我怎么感觉你更惨呢?”
一边欣赏薛雅小脸上变幻的神情,陌凝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原来欺负人的感觉这么爽,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重回十四的自己,必须得好好珍惜才成!
“真是摔傻了!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作业?”自己心里才想着,就被陌凝说出来,脸色青白交错的薛雅咬着牙不满道。
努力想化解自己的难堪,到底还是年纪小,功力不足,神情难免有点扭曲。
陌凝看她的表情,只觉自己枯萎的心脏像是注了股鲜血般,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侧首,神情微微收敛,无需修剪已是精致的黛眉皱了起来,没有立马接过话,是沉默了下来。
落在薛雅的眼里,就是她随时要跟自己道歉的意思。
下巴微地抬了起来,一脸等着陌凝道歉的表情。
“真难为你了,自己的事情确实需要自己做,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你。”陌凝笑微微地说着,一脸的好无奈。
抬手,揉了下脑袋,无视这回真气到脸都扭曲的叶盈,下了逐客令,“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陌凝,你欺负我!”薛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蓄了泪水。
看着娇怜,可动作绝对为狂野派。木门甩到砰砰响,气冲冲的离开。
欺负?薛雅,我说过,你等着!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便听到院子里传薛雅委屈的哭声,正在向她妈诉委屈呢。
心里数着一二三,刘亚就在陌凝数到三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冲了进来,横目怒喝起来:“死丫头,白吃白喝住在我家里,还欺负你妹妹?小兔崽子,别不是喂出一条白眼狼了!”
冲到陌凝面前,竹条可不是往身上招呼,而是往脸上抽。
这得有多大的仇呢?抽不好,眼睛都会抽瞎!
陌凝早在竹条往脸上抽过来时人就闪到一边去了,回到十四岁的她,可不会让自己再次挨打,也不会再让人打她一下!
任何人都不可以!
“薛雅连个作业都需我这个姐姐写,我好不容易劝好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大姨,你不感谢我?还打我?”
刘亚,既是大姨,又是婶婶。
一家两姐妹同嫁一家兄弟,在娘家为姐妹,到了婆家为妯娌。
“呦嗬,还敢躲了,昨天没有摔死你,今天倒知道来气我了。”刘亚眼睛一瞪,撸起了袖子,再把竹条抽起,“死丫头,你妈不在了,我还不得好好管教管教。”
“丢人现眼的东西,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自己的老师,昨晚抬回来就该丢出去!别把我家小雅给带坏!”
对姐姐留下来的女儿,刘亚一向舍得下狠手。
在娘家她就是个心高气傲,势必要在姐姐面前争个赢的。
如今,姐家里只剩下一孤女,她不得好好管教管教?
她的话是让陌凝眸色就是一寒,精致的小脸绷了一脸的寒气。
勾引老师!
……昨晚醒来,看清楚墙历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正好回到十四岁那年的春季!
开学一个月,正好是学校桃花盛开的时候。
那一年十四岁的她去喊薛雅一起放学回家,出来就碰到跑着过来的薛雅,一句话还没有说,自己就被她拉着跑了起来。
跑了几十米后,被薛雅绊了一下,摔倒的时候额头正好磕在长着青苔的石头,当场磕晕了过去。
当时,她醒过来已经是周日早上,外面传出自己勾引老师的丑闻。
而今,自己周五当晚就醒过来!一天两晚的区别,就是决定她整个人生的关键。
陌凝的手往枕头里一模,就把昨晚摸到的剪刀对准了刘亚,狠戾道:“月经都没有来的我,还知道勾引老师?谁在外面坏我的名声,我让谁一家都休想好过!”
刘亚冲上来的的脚步是在那把尖头发寒光的剪刀之下急急地刹住脚步。
她看到陌凝脸上的狠,眸里的寒。
无端地,心口一跳,高举竹条的手瞬间是垮下来。
“大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敢在外面嚷嚷半句让我不好过了,我也不怕全家都跟着我不好过。”
陌凝冷冷地说着,眸色很黑,是比夜色还要黑,眸波又特别的亮跟星子般的璀璨。
目光狠瞪的时候,里头的眸色变化,眸波就像是极光一般千变万化……
虽是美丽,却让人心里又畏惧。
“死丫头……”
“看你还能逞能到什么时候!等老师找上门,你自己解释去。”面对发着狠的陌凝,刘亚心口是重地“咯噔”了下,下意识地就想到:小雅说谎了?
念头一闪过,刘亚是连忙打住。
不可能!小雅一向乖巧,不可能说谎。
不成,还是得问下小雅才可以。
刘亚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竹条一丢,就往外面走。
这事,出在陌凝身上,她一点都不会心急,反正不是自己的女儿,婆婆也是恨死了这个孙女。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刘亚只觉自己心里慌得厉害,总感觉要出事了。
陌凝冷冷地看着她离开,嘴角是很轻地勾了一下,在镜子里,她看清楚自己十四岁的脸孔。
五官虽精致,但还透着青涩的幼嫩,然而唇角边勾起的笑,却已透着沧桑。
目光轻轻地凝了起来,淡淡的眸色有了极为冷冽地寒意敛在瞳仁深处,抬头,看到刘亚急急忙忙地追出小院,转眼便消失在视线里。
陌凝冷漠地收回视线,找到梳子,一下一下梳起了乌黑的发。
薛雅,这回,且好好看着了!
当年一念之差让你一次,如今,必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外的桃花树下,折着桃枝的薛雅是被刘亚一声给唬下来,她不满地嘟起嘴,“妈,你把我吓着了。”
刘亚到底舍不得对女儿放狠话,低声问起,“你昨天回来说的
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薛雅低头,鼻尖轻轻碰到娇艳的桃瓣,有些慌张的眼神便隐藏在自己的垂眸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回事。”
“进屋跟我说!”刘亚看看四下无人,直接是把女儿拉回自己的卧室里,细细盘问起来。
从另一边出来的叶简看着两母女拉拉扯扯地进了屋子里,唇边含着浅薄的微笑,走出了刘亚的家。
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是村子最里头,靠着一片竹林,一砖一瓦都是父母在世时亲手添上的。
六岁前,那里是天堂。
屋前桃花满园,屋后,竹涛声声。
而自己坐在桃花树下双手托腮,看着朗朗读诗的妈妈,眼皮子一搭一搭地睡过去。
挖了春笋回来的父亲则是在旁边一边剥着竹笋,一边笑着,偶尔笑道:“凝像你,喜欢读书。”
天堂般的幸福,嘎然止在了四岁。
回忆到眼泪都流出来的陌凝在看到有村民走过来,连忙擦擦眼角。
碰到春忙的村民,在陌凝还没有开口问好,他们都纷纷围过来,询问她身体如何:“哎呀,柠丫头醒了?头还痛不?”
他们的心思朴实单纯的同时,却又无比的执拗。
面对他们的关怀,陌凝似是不太好意思地抬手掩了下额头,“不痛了呢,不过是不小心被叶盈给绊了下,可能是中午考试太紧张,摔一跤给吓晕过去。”
“你这孩子,考试紧张什么?薛雅读书那厉害,考试让她给你抄。”村民们是打趣起来,对这个无父无母,寄住在自已叔8家的孤女,村民们都是心里存了怜悯。
现在的他们目光是和善,而不是指指点点。
陌凝微微抿了嘴,佯装是不安地用手指头绕着头发,埋着脑袋低喃道:“她早交了试卷出去,我想抄也抄不到呢。坐到打了铃才敢交卷出来。”
她这一席话,是让村民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凝丫头可是个老实人。
却不知道,此时的叶简已经是在为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先入为主,在铺路了。
“叔,婶,我回家去看看,您先忙。”陌凝有礼貌地道了谢,精致小巧的脸上扬着微浅的笑,“好久没有回家看看,打算去收拾收拾一下。”
村民们才知道原来她是要回自己那个在村子里头的家,“根老叔应该在,他养了条狗,你进屋前记得喊一声。”
陌凝自然都记得,还记得当年自己被冤枉,哭着往家里跑去,一一条大黑狗汪地一声冲出来,要不是根老叔及时出现,她准被黑鬼咬到。
后来,根老叔告诉她,黑狗不是狗,是头没成年的藏獒。
目光穿过重重桃花,陌凝看到掩映在花海深处的家,还是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青黑的瓦,洁白的墙,依旧如新。
正是桃花盛开时,春风拂面,花瓣飞舞。
陌凝是走在花雨里,走出了桃花林,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
“根爷爷,根爷爷。”还有几步就走出桃林的叶简扬起了声,黑鬼是藏獒,提前喊一声,以免又发生上辈子的事。
她是小跑着过来,还没有等到有人回应,人就已经出了桃花林。
脚步来了一个顿停,陌凝站在了原地,看着坐在坪里,正吃着面条的四个面生的男子。
微微颔首,大方问道:“根爷爷在不在?”
只是看了一眼,便轻轻地低眸了视线。
她看到,有人抬手悄然又飞快地把放在木桌上的一个东西拿下去,……那是枪。
低头再看,四个人都是穿着平常百姓不会穿的靴子,是……军靴。
他们坐姿很正,背脊是挺得笔直笔直,就像白杨树般。
还有,他们的发型是平头,是部队里统一剪的平头。
这四个人,是军人。
他们坐在自家的屋前,脸上还有着笑,是在轻松地聊着什么,因为她的出现,四人皆有些惊讶。
腰间围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围布出来的根老叔笑着吆起来,“来来,老坛酸菜,知道你们……,咦,凝丫头。”
是村子里的丫头,四人赶紧站起来,其中一个五官方正,应该是四人中为首的男人朗朗笑道:“小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他们不是坏人,她当然知道。
再说了,什么样的坏人,她没有见过呢?
吓?她是真没有吓着过。
陌凝朝他们微微颔首地笑了笑,脸上没有看到陌生人的怯意,而是走到拿着几个碟子的根老叔身边,轻声道:“我来端,您脚不好,春季一到就犯痛,还是好好坐着。”
这话,落在站起来的四名军人耳里,可真不是个滋味。
他们,都知道根老爹的脚不好。
老爹的脚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伤,一到春冬两季,就痛得厉害。
这回过来,就是给老爹送部队里特殊的驱寒药酒。
只是,他们自个才把面条煮熟,还没有吃一口,就见着位水灵灵的小姑娘猝地闯入视线内。
唉,还误会了他们。
根老爹心里正惊讶着,凝丫头怎么知道他脚不好?村里头,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没事,没事,你这丫头照顾好自己就成。”根老爹自然说的是昨天陌凝摔一跤晕过去的事,不过有其他人在场,给小姑娘留面子,没有说出来。
陌凝抿着嘴,露出一丝不自然的浅笑,“一场意外都劳叔叔,伯伯们操心了。”利索地把几碟酸味儿清爽的老坛酸菜摆到木桌上,又熟练地拿了桌上的芝麻油滴上去,加了一勺红红的辣子油,那味儿不仅香,色泽也更鲜了。
床上的酱油瓶没有拧上盖,陌凝顺手,也把盖子给拧紧上。
村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娇养的,没爹没娘的孩子,更加是没有娇养的资本。
根老叔见半大点的丫头,瘦瘦弱弱的,干活利索劲却像是干了十多年般,瞧着,都有些心酸,轻叹道:“丫头,不忙。他们吃完,自己会收拾。”
“小姑娘,你快歇会,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谢谢,谢谢,我们自己来。”
几个大老爷们还让一个小丫头伺候着,要是被连长知道,准要骂个狗血淋头。
四人皆是不好意思让个小丫头忙上忙下,一个二个地伸手去挡,放在面碗上的筷子便不小心碰掉落地。
离最近的军人反射性地想要捞起来,一双手指纤长的手是比他抢先一步,把碰落的筷子准确地抓在自己手里。
陌凝把筷子放回面碗上,微凉的表情露出一丝浅笑,“没脏,不用洗。”
“谢谢。”年轻点的军人是更不好意思了,连连道谢。
五官周正,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军人朝叶简一笑,爽朗道:“小姑娘反应够快啊,要不,一起坐起来吃碗面?面条都没动,分出来一碗就成。”
“我吃过了,谢谢。”陌凝的笑是很浅,但她笑的时候,眼角边亦是含着浅浅的笑,看上去格外地让人心里头舒服。
初次见面,便觉得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大方地拒绝这名基层军官的邀请,叶简转身对根老叔轻声道:“根爷爷,我到屋里跟您商量件……”
“事”字还没有说出来,一条黑影就是箭一般地冲了出来,速度快到落在地面的花瓣都卷飞了几厘米高。
明明还有其他人,偏偏那黑影就直冲到叶简面前,动作快到连根老叔都没有反应过来。
陌凝没有动,因为她动不了。
黑影不但是冲到她面前,低嗷了声后扑立地站起来,把前肢直接是搭在她的双肩上。
……距离近到,陌凝能清楚地看到黑嘎尖尖的犬牙上还有一绺鲜红的血丝沾着。
它的鼻里,嘴里更是喘出极重的气味,是藏獒黑嘎。
“别动。”
“别动。”
几道声音同时低声传来,是陌凝身后的四名军人绷着声,示意陌凝
镇定下来,不要做出尖叫,或是大动作出来。
……鼻端闻到一股带着血腥腥臊气的叶简没有动,而是尽量放松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呼吸的频率慢慢调整缓和过来。
藏獒能斗虎,她不动就是最好的选择。
老根叔也没有立马有动作,而是很轻地拍拍手掌三下,那毛皮都竖起来的黑嘎低低地嗷了一声,犬齿狰狞地呲起,似是下一秒就扑咬住叶简的脖子。
人、狗对视几秒后,黑鬼低呜了一声,前肢一抬便远离了陌凝,老实地靠在老根叔身边。
连脸色都没有变的陌凝轻轻地呼吸了口,是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微笑着说完,“爷爷,我有事情想回屋跟您说说。”
胆子大的人是多着去了,可胆大的人未必都能做到如此的镇定,藏獒是什么,在坐的四名军人都知道。
而养在根老叔身边这条藏獒可是队里“鬼将军”的第一代,战斗力,反应力,还有凶猛力……都是综合力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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