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父亲样子已经模糊了,但魁梧的身躯,一身中山装,一辆大罗马单车,一直在脑海,不曾忘掉。
父亲去世了30多年了,我一直都不想忘记他的样子,无奈父亲去世时,我确实太小了,对父亲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了,随着时间推移,留下的记忆也少之又少。有的只是长辈们的口中的父亲。
小时候的我很惧怕父亲。因为父亲的脾气很暴躁,说话总是以吼的方式,又爱喝酒,一天三顿,从来酒不离身,所以他有个外号叫“醉酒鬼”,但在我印象中父亲并没有醉过,也没发过酒疯。见得最多的是,他总喜欢躺在大厅的长沙发椅上安安静静地睡觉,也许那时父亲是醉了吧!我也不清楚。每当父亲躺在长沙发上睡着时,我总喜欢坐在楼梯上看着他,心里很想靠近父亲,但又不敢,只有静静地看着他睡觉。
在记忆中,父亲最生气的一次是打了我哥,我不知道我哥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见父亲拿一条绳子从门框上面的窗子穿过,把哥哥双手向上绑着,脚离地,吊着,父亲拿着竹片,猛抽哥哥的双脚,父亲每打一下,哥哥的双脚就往上缩,想避开,但他越避开,父亲就抽得越猛。哥哥样子很难受,但他倔强,也不哭。我和比我小两岁的弟弟害怕得相互抱着蹲在墙角不敢出声,瑟瑟发抖。好在不久,母亲下班了,哥哥也解脱了。父亲在母亲的劝说下,也消气了。
从这以后,我也更怕父亲了,只要他在家里,我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玩,不敢出来,只有吃饭时,父亲喊我,才出来。
在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在父亲的怀里撒过娇,也从不跟他说过话。每次看见弟弟在父亲怀里撒娇,在父亲跟前嘻戏,在父亲的肩膀上坐马马时,我只有远远地看着,心里真的羡慕得行。
在母亲的眼里,父亲他是最疼我的。当我出生时,重男轻女的奶奶就想不要我,是父亲护着我,我才没有被送给别人,凡事父亲都会想到我,但凡有好吃东西也会留给我,父亲谈起我时,声音是柔和的,嘴角会往上翘,目光是溺爱的。但这些我从没感受过,也许那时我太小了,感受不到,也许那时我太惧怕父亲了,也不曾体会到。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每当别人提起或者是自己想起父亲时,眼眶总会蓄满泪水,鼻子一阵发酸,心,总是很痛,很痛。虽然,我很怕父亲,但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相信父亲会给我意外惊喜的,希望有一天,在街的拐角处会遇见父亲,或许在某个早晨醒来,父亲依旧做好早餐喊我起床,或许在某个大雨滂沱雷声 轰鸣的深夜,父亲会回来。可这一切的假想,在一次睡梦中 彻底击破了,在梦中,我看见父亲习惯穿着一件中山装,站在一个很黑的路口,朝着我笑 ,我想喊父亲,但喊不出来,想朝他跑去,脚却怎么也跑不了。父亲转身朝黑暗中走去了,消失了,我着急,又哭又喊的 。醒来时,我还抽噎着,眼角挂着泪水。这时,我才真的醒悟到,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我真的没有父亲了!我小心地哭着。母亲笑着问我梦见什么了?这么伤心!我怕母亲难过,就骗她说,梦见同学弄坏我的水杯了。
父亲去世后,母亲起早贪黑,忙着赚钱养家。学校的一切需要家长参与的活动,母亲都没空参加,每学期的家长会,是我最害怕的事,每次跟老师说我母亲没空时,老师都会很不乐意地训一遍,说:“母亲没空,那就叫父亲呀!你的家长怎么这么不关心孩子的学习呢?一个学期只开一次会都不来,是要我去家访吗?”每次听到家访,我就害怕,怕老师知道我没父亲,怕同学知道。但是越是想小心收藏的秘密,越是收不住,最终还是被公开了。
我读四年级那会,我的班主任不知从哪得知我没有父亲,就向我证实,我当时听了,愣了一下,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那时真的好难受,周围的同学都看着我,老师只是说了一句:“别哭了”,就走了。从那时起,我总觉得同学看我的眼神就有点怪,可能是自己心里作用吧!
父亲,这个称呼,让我既害怕又心痛又难过。为了不让其他老师和同学问我父亲的事情,我尽量降低在老师面前的存在感,上课时,同学们都是挺胸坐直身子的,我就尽量躲在前面同学的后背,不敢看老师,可能是因为我的成绩不是很好,老师也懒得理我,一学期下来老师们也没怎么过问我。我也乐得开心。跟同学也少接触,基本上我都是独来独往的。
父亲不在了,唯一留下的一张一寸大的遗照,我一直偷偷地藏着,不曾告诉任何人,在我想父亲的时候我会悄悄的拿出来看,每年的六月我总会觉得很难受,做事也提不起精神,感觉每天都很郁闷。也许是父亲节快到了吧!我又想起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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