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作者: 不尽长安 | 来源:发表于2018-06-12 23:08 被阅读37次

          每一颗草粒都怀有不安分的梦,任风如何蛊惑,宿命里、离不开土 。

          在我们的国度里,总有一些地方,他们就像夜空里的无名珠,在你明朗的时候消失不见;却又在你阴晦的时候悄然出现,点燃着你内心每一处空缺的角落,映衬着一张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牵引着你、呼唤着你: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我不太记得大爷的名字了,但我依稀记得大爷是修车的。没有正规的门面,用一根带锈的铁丝,别着一块很破旧的木板,挂在门栏上,上面还零零散散写着的“修车”二字,但第一眼还是可以认出来的。大爷的生意很好,但不过都是些像“打气、修链条……”的小事儿,赚不了多少钱,可大爷从未敷衍过,几十年如一日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由于家里还有一个上学的孙儿,学费和生活开支还是有点吃力的,所以将另外的一间房子租了出去,而我则很荣幸地成为了大爷的房客。

          大爷每天都起得格外早,搬着一个板凳,一个人默默地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胡同里来来往往赶集的行人。待有生意上门的时候,大爷将剩下的半根烟给灭了、搁在板凳上,完事后又继续点燃那半截烟,又朝胡同里望去,好像在期盼些什么,等待些什么……夜深,我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推开门,看见大爷还在忙活,大爷见我要出去,说:“上厕所啊!我给你把门留着哈”,“嗯,一会儿就回来”我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边应和着,一边朝胡同口走去。胡同里如一潭死水,三三两两户人家刚刚还亮着灯,不一会儿断断续续又都给灭了,最后剩下的,只有远方的白月光和咫尺的微光。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见大爷还在忙活着,便问道:“大爷,都这个点了还在忙啊!不困吗?”大爷调侃道:“这儿不是还有月亮吗?”对啊!今晚的月亮似挽起一条哈达,带着一丝虔诚,带着对远方故人的问候,带着一句句呼唤:归去来兮、归去来兮……。但白织灯下的大爷更抵触人心,一张和蔼的面孔里遗留着岁月的“沟壑”,一滴滴汗珠在微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顺着“沟壑”流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声音很轻、很轻……一双沾满机油的手早已找不到一处“净地”,衣服上、脸颊上,到处都是,此刻的我更多的是一丝心疼,对于大爷的家庭情况,我曾在左邻右舍的口中有所了解,但出于尊重,并没有太多过问。大爷停了下手里的活儿,将凳子递给了我,而自己则坐在门槛上,点上一只烟,背对着月光,诉说着他的故事,大爷说完,我就更心疼了,多么希望今晚的“哈达”能能够对大爷多一丝的眷顾,能够聆听到他对于远方的呼唤,并传达给另一头的故人。大爷他老伴去得早,有一个儿子,却很少回家,就连传统春节有时也就用一通电话代替,而对于孩子,他也不是很上心,一心忙着“那边的家”,对于这边,回来得越来越少,思念也越来越淡。但于大爷而言,思念却是越来越浓,飘散在胡同里的每一个角落,氤氲着每一股熟悉的味道。多么希望有一天,在胡同的另一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并唤他一句:“爸,我回来了”。和大爷促膝长谈后我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而关于大爷,我——不为所知。那晚的夜很静、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大爷的每一句倾诉;那晚的月很清、很清,清得似一汪清泉泻在悠长的小巷;那晚的我想了很多很多,是否父母以后也会在胡同口盼望着我归去来?是否自己以后也会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归去来?是否自己以后也会爱上了远方、遗忘了故乡?

          再后来,我又一次去了哈尔滨,来到了那条冗长的老胡同,而眼前的老胡同却正在遭受着拆迁,一片狼藉、物是人非,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而对于大爷的去处,我便一无所知。我只是多么希望在它被拆迁之前,大爷是被他心心念念的儿子给接走了,而不是在某个夜晚,拎着行李、牵着孙儿、逆着光,消失在那条灰墙灰瓦的老胡同。

    归去来兮

            我热爱我的故土

            我热爱我的亲人

            我热爱我的朋友

            我热爱我身边一切的一切

            待它荒芜时

            我便不会害怕、不会遗憾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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