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儿

作者: 云赏衣 | 来源:发表于2023-12-17 19:0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2012年11月的那天晚上,母亲一觉醒来,双臂麻木,说话不清,显然是中风的迹象。第二天,我和哥哥赶回家。

    原本想把母亲接到县城医院治病的,可一路上,母亲晕车厉害,呕吐不止,我们担心母亲身体支撑不住,只好把母亲就近送到乡镇医院治疗。

    进院第二天,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在镇上医院工作的梅娃,得知,连忙从她家拿来折叠床和棉被。还隔三岔五给母亲做饭送到医院。那段时间,她对我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感激。

    我与梅娃同年出生,她比我大月份。按辈分,她得叫我姑姑,小时候我常拿这个逗她。我们住的大屋场。四家屋子地基都连在一起。右边住周家,左边住的是梅娃她们一家,挨近我们火炉屋后住的是堂哥一家,唯一我们住在中间。

    我们家和梅娃她们家,不仅是住房连在一起,就连山田界也是连在一起。进出一个大门,厅堂也是共用。因此,两家大人们常为山田界的事发生纠纷。

    虽是邻居,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横在我们中间。打有记忆起,两家大人们就是“死对头”,不是今天为山界争吵,就是明天为田界打架,总之不得安宁。年幼的我不知究竟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每每看到两家大人们争吵,我心里充满了忧伤。   

    我和梅娃睡的寝室仅隔一层板壁。印象中,那是在深更半夜,梅娃的哭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我一骨碌爬起来用拳头使劲敲打着板壁,问梅娃怎么啦。梅娃说她父亲和她母亲又吵架。母亲不知去哪儿。

    一听说她母亲不见了,我急得热泪盈眶。生怕梅娃没有了妈妈,连忙叫喊里屋睡的母亲。母亲又叫醒父亲、哥哥们。我们全家出动,拿着火把在屋前屋后寻找梅娃的母亲。

    最后是我父亲在梅娃她们屋旁边苞谷地一条阴沟,找到她母亲。父亲见梅娃的母亲正在使劲儿用一条长白布袋往碗粗大小的一棵漆树上系着,准备上吊。这事后,俩家的关系好像稍稍缓和一段时间。     

    可是就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我放学回家,走近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呜呜的哭泣声。我快步进屋。见母亲靠在椅背上哭得浑身发抖。之后我才知道梅娃她家的一头猪突然死掉,她父亲硬是说我母亲给毒死的,还大吵一架。天呐,我母亲一向为人和善,哪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呀。不久,又因猪圈地基发生争吵。本来是我们的地基,听父亲说两家关系融洽的时候,梅娃的爷爷让父亲暂时借给他们做猪圈,需要时再还我们。当时也没有办任何手续,结果后来梅娃的父亲硬说是他们的。

    哎,真的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啊。

    更可悲的是,梅娃的父亲把共用的门给堵住了,我们上茅厕和喂猪也只好另找出路。 

    我和梅娃渐渐长大,出乎意料,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是双方大人总是再而三地嘱咐我们,不要走得太近。我们当面是答应父母,但背着父母依然在一起玩耍。

    由于住地偏僻,上学路途遥远,我们都害怕独自行走在孤山野洼的小路上,于是,我和梅娃在校商量好相互发“暗号”。

    要是上学了,我们就在离家还不到半里路远的一棵大树上用头绳做记号。放假了,又一起割猪草、放牛和打山货。成天形影不离。若是多天见,等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彼此分享别后的喜怒哀乐。

      梅娃她父亲会做生意,日子比我们家好过。那时梅娃买有很多小人书,性格内向的我,虽酷爱看书,但想到两家的关系,很少主动找她借。梅娃好象知道我的心事,要么偷偷送到我家,要么放到书包带到学校给我看。记忆犹新的是在我上五年级时,两家因界限几棵树的归属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多年积累的矛盾再次激化,搅得“鸡犬不宁”。

    梅娃的父亲甚至还利用他们家请唱皮影戏的人侮辱我们全家老小,不甘受辱的哥哥们,实在忍无可忍,最后大打出手……

    那次我和梅娃有很久很久没说话。

    一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掰包谷籽。梅娃突然轻手轻脚推开我家屋门。我们相视一笑,和好如初。她笑眯眯对我说,我家有好多快要晒干的“红薯干”,想给你拿点来,可我又拿不着。从没吃过红薯干的我,听她一说,想着“红薯干”的样子咽着口水,但一想到她强势的父亲和两家不和谐的关系,便打消念头。

    她看我没有动身的意思,便靠近我耳边悄悄说,我爹出门了,过几天才回来。我既激动又胆怯,最后还是小心翼翼随梅娃到了她家。

    进门一看,“红薯干”就挂在阳台上的钉子上,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诱人。梅娃的个儿比我高,我扶着她踩在凳子上伸手取下最大的一串“红薯干”。嘴馋的我们连灰尘都没来得及拍打,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几块后,我感觉嘴唇发麻,胃里翻江倒海,接着我们呕吐不止。待她母亲干活回来,我们呕吐得一塌糊涂。她母亲看了看地上的“红薯干”,哭笑不得地说我们俩真是个傻丫头。那所谓的“红薯干”其实是她母亲晒的一种药草——独角莲。这事惊动了我母亲。

    两个母亲在这件事情之后又开始说话了。

    后来我们都上初中了,我和梅娃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上,都能互帮互助。久而久之,双方父母都知道我们俩关系要好,也只好随我们了,不再阻拦。 

    随着年龄及知识的增长,两家为山田界发生的种种矛盾,我和梅娃都心知肚明,我们在一起玩时都只字不提。我们都希望我们的友谊是明净的,是充满快乐的。

    后来我和梅娃随后都参加工作,尽管相隔两地,我们依然来往密切,电话不断。

    两家“死对头”就这样在我们的影响下,彼此间多了些包容,多了些谅解,少了些许斤斤计较。多年的矛盾也渐渐被化解,后来成了和睦相处的好邻居。

    回忆我与梅娃的友谊,点点滴滴、零零散散,有笑有泪,有说不完的故事。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的感情依然炙热,依然真诚,依然美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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