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老死不相往来

金光家和小叔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帮人吵吵闹闹地走着，在路人看来，这是最好的一帮朋友相约去串门玩耍，一般只有关系到了位才这样在大街上无所顾忌。其实，走在前面的几个金光的亲戚，是在商量着一会儿到金光家后，怎么杀杀金光父子的嚣张气焰。

小叔搂着金光走在后面，不住地叮嘱他，说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事，跟他没有关系，相信他的父亲能处理好，让金光千万不要冲动，以免落下口舌，让他的父母为难。

金光也不反驳小叔，只是点着头，外表上装作听小叔的话。心里却暗暗嘀咕着，一会儿等到了家，如果这些亲戚心平气和地跟父母说话，哪怕是把自己臭骂一顿也行，如果恶语相加，他就不客气了。快到家的时候，金光看见了他的兄弟，外号叫大脑袋的，把他拽到一旁耳语了几句，大脑袋点了点头，撒腿就跑掉了。

进门后大家还是挺客气的，毕竟是亲戚，总不能一见面就吵架动手吧！金光的父亲以为这些兄弟想明白了，特意来看他的。母亲忙着张罗着端茶倒水，忙完后又一头扎进厨房，准备弄一桌子菜，亲戚们坐在一起好好喝一回。

金光无法凑过去跟父亲说在小叔家发生的事，只好推了推小叔，意思是让小叔关照一下，别让他父亲一怒之下动起手来，自己转身进了厨房，跟母亲把在小叔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母亲听完，感觉不对劲，赶紧放下手里的厨具，站到客厅门口观察事态的发展。

金光的父亲态度还是不错的，尽管之前对这帮亲戚有了看法，但既然人家来了，也不能冷眼相待，依旧是笑脸相迎。寒暄几句，表叔话就开始往上拐了，什么大哥既然下来了，也不能冷落了弟兄们，什么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反正已经不是以前的风光了，有什么事，弟兄们还是能帮上忙的，最后说金光眼瞅着大了，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至于他以后的工作，只要大哥大嫂开口，他们一定帮忙。

慢慢的，金光父亲听出了表叔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味道，脸色开始阴沉起来。表叔他们还认为金光的父亲知道错了呢，一个个趾高气昂地连说带比划，越来越兴奋，仿佛以后他们就是金光家的救世主一样。

金光的父亲当听到有人又在说他不来往时，早就愤怒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蹭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够了，怎么滴，这不是来给我这个当大哥的拜年来了，这是挑理儿来了吧？咋呀？金光在他小叔家说的不对吗？”

小叔一直坐在金光父亲的跟前，就是怕他发火，现在看见他站起来说的这些话，赶紧用劲拉着他坐下。

金光的父亲扫了一眼众人，指着表叔说：“就说你吧，是谁把你们从老家带出来的，又是谁帮你们安排的工作。当初名额没有了，我往上跑了多少次，求爷爷告奶奶，又请客又送礼，这才把你们都安排成了正式工人。找房子，成家立业，那一件事我没有尽心尽力，不就是没有提拔任用你吗？”

说完金光的表叔，又指着金光的表哥说：“还有你，忘了当初饿得都快不行了，从我家吃了几个月，拍着自己的肚皮，大叫这说，老叔，我这一天长四两肉啊！怎么？现在喂不饱了？还是自己有出息了，看不上我这没本事的人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了。说实在的，在坐的每个人，当初不是金光的父亲从农村带着出来的，就是后来听说金光的父亲能安排工作，等稳定下来就投奔金光的父亲来的。有的成家时媳妇都是金光父亲给介绍的。

“我安排你们，不是想着有朝一日你们来报答我，是看在大家都是亲戚，虽然出了五服，毕竟你们还管我叫声哥哥叔叔的。哼！这是看我下来了，你们再也用不着我了，也行，我的儿子，自有我来照顾，用不着你们操心，以后别来烦我就行了。还有，做人，多向金光的小叔学学，都是吃的一样的饭，差距不能太大。好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现在，你们给我走，从此以后，割袍断义划地断交，我们再也别来往了。他小叔，代我送人！”说完，气愤不已的金光爸爸，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下，下了逐客令。

这帮亲戚，以金光表叔为首的，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灰溜溜地往外走。金光的母亲一直没有说话，当所有人经过她跟前时，声音不大，却极其有份量，她一字一句地说：“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来！”

当所有人走出金光家院子的时候，大吃一惊，大门外站了二十多个少年，都是金光的伙伴，有的人手里居然拎着镐头把，明显要打架的样子。这是金光回来时遇见伙伴大脑袋，怕父亲动起手来吃了亏，把他们都召集过来的。

表叔故作镇静地问：“这是要打群架吗？”

金光没有吭声，只是对着伙伴们摆了摆手，意思是都撤了。

从此以后，金光家真的跟这帮亲戚断了联系，只是跟小叔家一直保持着联系。有时候亲戚们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就算这帮亲戚一起过来请，金光的父母都不为所动，只是拿出钱，让金光去一趟。金光更倔，到了那里把礼上了，转身就走，任凭亲戚们和他们的孩子拉拽，都不肯再和这些亲戚们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