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愚公故里,成长于乡下农村,故乡因《列子》记载和毛泽东的引用闻名于世。
小时侯,父亲教我学习《愚公移山》的文章,至今我还能熟背北山愚公PK河曲智叟的千年对话:“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18岁那年,我高考落榜,怀着年少的军官梦想,历经波折,拼命的逃离了生我养我的故土。含泪告别父母那一刻,父亲说:“儿呀,到部队好好干。”母亲在旁边擦着眼泪,奶奶拄着拐杖颤微微地望着我。
这一别就是13年,当背着行囊踏入军营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替我遮风挡雨了,从此心安之处即是故乡,家真正的成了梦里的温暖回忆。
乡音难改
13年里,我用脚步丈量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无论走到哪里,唯一让人难忘的就是故乡。不知不觉中慢慢隐藏的乡音,仍然带着老家话的腔底,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当有人说起:“你老家是哪里哪里的”,我总是惊诧的望着对方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总是笑笑回答:“乡音出卖了您”。
当兵第2年,我考上了军校,有了寒暑假。记得第一次放寒假时,我兴奋极了,终于可以回家了。三年了,坐上回家的列车时,我想了很多,故乡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的近。几经转车,快到村口时,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路上的熟人慢慢多了起来,我不时的与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几个同宗的乡亲见面就说:“孬孬,赶紧回去吧,你奶奶在村十字路口等你好几天了”,不由的心里一热,加快了脚步,远远的看着奶奶伫立在路口。
味蕾依旧
不管走得离家乡多远,忘不了的还是小时侯老家的味道。有年夏天,部队执行国防光缆施工任务,施工地点离老家只有百十里路,我所在的连队任务是山上的十公里路段,挖沟放线。烈日下,抡洋镐震的胳膊发麻,手生疼,每天累得吃不下饭,只想喝点水。
人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幸运的是,有次我去团部送文件,回来的路上,途经每天施工上下山路上必经的小山村,看到一位老大娘正在泥塑的灶头上,用麦秸秆烧火做的烙馍,我咽了两下口水,薄薄的饼,卷上韭菜炒鸡蛋,这正是老家的味道。馋得我直流口水。
大娘见我半天不愿离去,拿上一个卷好的饼递给我:“小伙子,吃吧,想家了吧!”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却不敢伸手去接,害怕违反部队群众纪律。
大娘估计看出了苗头,“不碍事,吃吧!你老家是济源的?”,我点头“嗯嗯,大娘怎么知道。”“俺娘家济源的,嫁这里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咱们那里的烙馍卷菜,瞧你在这看半天了,估摸着不是稀罕就是在家里也常吃。”后来,我硬塞给大娘十元钱,才接过饼解馋。
乡味愈浓
他乡再美也是漂泊,当兵的走南闯北,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故乡。2008年,汶川大地震,我师闻令而动,直奔灾区,与生命赛跑,和死神抗争。路断了,徒步奔袭,水挡了,趟河而过,穿山越岭进村入户,救援让我们忘记了疲惫,席地而卧,风餐露宿是常事。
英雄不是天生的,初入灾区,余震不断,我也害怕回不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侯,躺在潮湿的大车厢板上,仰望着故乡的方向,想家想父母,更想妈妈的手擀面条,心想如果能够平安回去,一定要吃上几大碗西红柿鸡蛋面条,这也许就是我在灾区最大的愿望了。
人生无常也有常。如今,我已结婚生子,定居在离家二百里左右的省会城市郑州,转业后,回家的次数多了,却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味道。村里同龄的大多出去打工了,认识的老人也越来越少了,奶奶也离世了,父母年龄也大了,我也即将进入不惑之年。
人生无常也有常,余光中的乡愁是邮票、船票、坟墓,还有那一湾浅浅的海峡,我的乡愁是什么?难道是父亲收藏的一打打印着三角戳的信封里的书信,难道是母亲柜子里放的一叠叠旧军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岁月不可追,往事不可回,父母年龄大了,没事常回家看看就是最好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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