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梦呢？

图片来自 高更（误…）

坐着不长不短旅途的火车时突然发现，好久没有这样的闲适感觉了。

读着月亮与六便士，感叹毛姆真是细腻心理描写的高手。耳机里肆无忌惮响着大声而不聒噪的音乐：马友友的大提琴，莫文蔚玲珑的嗓音，八音盒版久石让，抑或悲惨世界或歌剧魅影。

从拥挤的香港逃出来，窗外是祖国深圳的灯火，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也亲切得忍不住称为个第几故乡——大概因为这里是每个港漂人离故乡最近的地方。换上电话卡，中国移动的弹出界面也被我视为热情的欢迎。也许，只有在别处才知故乡的好。

知道旅途有两小时，可以静静坐着沉浸在书和音乐里。这种简单的幸福竟然有陌生的感觉。有时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做点文艺的事，也总觉得社交软件或邮箱里有某种力量在不停召唤我。画画时在需要精雕细琢的地方更是耐心不足，一会儿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便如坐针毡。

平常做什么都是火急火燎，排队五分钟也会觉得难以忍受，嫌排在世界步速前五名的“中环速度”依旧不够快，总是挡住我的去路。

月亮与六便士是一个慢的故事。倒不是情节发展得慢，而是时间仿佛在主人公眼里与世间万物一样“与他没有一便士关系”。

故事以画家高更为原型。Strictland 原是我的同行，在妻子朋友眼中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实人。突然有一天抛弃了家庭和工作，要去巴黎画画。当时他的画没人赏识，大家甚至觉得这般水平还要抛弃一切去画画简直是可怜。作者说他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觉得这个言语笨拙的粗俗汉子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是又觉得画画对于他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渠道，因为“我”并不能理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必须画画”，Strictland 如是说，却又没什么具体理由，就像被鬼迷心窍一般。Strictkand对周边一切都不关心，完完全全活在自己世界里丝毫不考虑别人感受：他抢了救命恩人的妻子，玩腻了又想一走了之，以致把她逼向绝地。他为了画画一直在潦倒边缘挣扎着，即使这样也不卖画。颠沛流离中他逃命去了绝美的小岛，靠娶的当地姑娘的家产养活自己，晚年在病痛中仿佛更加参透了人生真谛，更是用生命完成绝唱。死后他才名声大噪。

但是他如果没有闻名于世，大概这只是众多心向艺术的“疯子”可悲的故事中的一个吧。

我并不能说看懂了这部小说。倒是步步推进的荒诞情节，紧凑的结构，Strictland极端的性格与才华，和讲述者风趣的视角都让这部小说可读性极强。但是我觉得作者也像Strictland一样，想向世人表达什么更深层的内容，可是我又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据说这本书是三个月完成的，不得不佩服毛姆深厚的文学功底和行云流水般的文字。真的是通过细节来描写心理的大师：

她确实非常悲伤，但为了激起我的同情，她竟然会将悲伤表演给我看。她的痛哭流涕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因为她在身边放了大量的手帕，我特别佩服她的深谋远虑，但回想起来，这也许会让她的眼泪没有那么动人。我无法确定她希望她的丈夫回家，是因为还爱着她丈夫，还是因为害怕人言物议。我忍不住怀疑在她支离破碎的心里，除了夫妻反目造成的酸楚，是否也混杂着虚荣心受损带来的痛苦——这种动机在年轻的我看来是很可耻的。

她的笑声是我听过最有感染力的，她先是在喉咙里呵呵地笑，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笑得整个肥大的身体不停地抖动。她最爱三样东西——笑话、美酒和俊男。认识她真是我的荣幸。

文中我和Strictland的交情颇深，大概是因为我对他的态度与别人不同，不是揶揄，不是谄媚也不是同情：

“我不是可怜你，”我冷冷地回答，“你是否饿肚子跟我他妈的两便士的关系都没有。”
他的眼睛又亮起来。
“那走吧，”他说着站起来，“我想吃顿好的。”

这个故事是关于是追逐梦想的理想主义。我在有了些许自我意识后思考了好几年也并没有想出来我的梦想是什么。大概是读书太少而想得太多吧。人活着到底在追寻什么？要成为怎样的人？成功又是什么？这注定没有标准答案。作者在书中用“题外话”说起了两个优秀医生的故事，亚拉伯罕仅用了半天时间决定放弃升迁机会，要在自己喜欢的某个地方生活下去，即使做一个平庸的工作。因为他的放弃而获得升迁的另一位医生已经腰缠万贯，并为亚伯拉罕感到惋惜，作者如是说：

我很想知道亚伯拉罕是否真的糟践了自己。难道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让你感到舒服的环境里，让你的内心得到安宁是糟践自己吗？难道成为年入上万英镑的外科医生、娶得如花美眷就算是成功吗？我想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你认为你应该对社会做出什么贡献，应该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说白了就是follow your heart。但不得不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能够抵制住花花世界的诱惑。我们总是和别人比较，从幼儿园里谁的饭吃的干净，到上学时候谁的分数高，工作后谁的工资多，谁的包包贵，谁的房子大……但是，真正定义了我们的是什么？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

在攀比中赢了别人确实能获得快乐，但是和无愧于自己相比，哪个更重要呢？也许有的人可以二者兼得，但是大多数辛辛苦苦像挤向社会上一个阶层的人面对的却是过度的压力，没空陪家人，透支的健康，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等……

一直觉得有一个特长很好，可以调节心情又能表达心中所想，还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享受。小时候爸妈比较尊重我的意愿，没有逼我去学一个才艺。长大之后我多次想补上这个缺憾，但是都是半途而废。对于音乐，我可能真的是完全没天赋，五音不全，节奏不准。对于美术，也是没什么想象力，只能照猫画虎，画不好时候还会心烦意乱。对于体育，更是先天不足，短跑永远是班里倒数五名之内，喜欢尝试新运动但是永远垫底。什么都做不好可能又进一步导致了兴趣不足。相比Strictland，别人的看法对他一文不值，甚至自己不对自己满意也没关系，这只能激发他进一步创作。

这正是我在和他打交道时最感到头痛的一点。有的人也号称他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他们多半是在自己骗自己。总的来说，这些人只有在相信没人能发现他们的逾规越矩之处时才敢为所欲为。

他从未对他的作品表示满意，对他来说，和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幻景相比，他的画是微不足道的。

反思一下，我大多数时候是视结果重于过程的，这让我失去了很多享受美好的机会。比如看一个情节扣人心弦的影视节目，相比虐心的剧情，我更想直接看到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往往在盼着“这段快点过去”中忽视了角色的学习与成长。总在思考人生的目的，而不能够珍惜当下。可能在阅历不够的情况下，这就是无解的。虽然现阶段没有明确的目标，但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再去做喜欢的事，可能慢慢就会使眼前模糊的风向标变得清晰。总之，不要虚度光阴就是好的～（哼，说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