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非常喜欢下雨天,总有莫名的清爽喜悦,仔细想来,大概是因为怀念。
特别怀念小时候的下雨天,雨天没有了夏日的燥热,在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夜晚,可以睡上一夜好觉,把自己的单身小木床用竹竿扎一个简易的支架,围上一块塑料布(有时候旧塑料布有破洞就多围两层),就睡在院子里,既没有蚊子滋扰,又呼吸着清新凉爽的空气,在雨滴打在塑料棚的美妙旋律中沉沉睡入梦乡。
雨天可以不用下地干活,小时候家里种菜,无论多热的天,都得去菜地用“压井”给菜浇水,那时候我对“压井”有着无比的憎恨,压一下出了一点水,一块地浇下来,腰要弯下成千上万次,以至于为了省劲和不往下弯腰,而想尽一切办法,比如把压井把子加长、手压一半后用脚踩下去等等,但在下雨天,这些烦恼都通通解决了。
下雨天可以听此起彼伏的青蛙的鸣叫声,到雨后的池塘里看荷叶上如荷叶同样翠绿的小青蛙,那通体一色、鼓着两只大眼的精灵,你和它对视,然后它以最美的跳水姿态“咕咚”一声跳进水里,留下你一个人欣赏泛开的水晕和随水晕抖动的荷叶荷花,浮想联翩。
下雨天的夜里可以到村外的小河沟里,拿一把桐油油过的黄色的大纸伞,一把装了几节“节皮”(银白色的老式手电筒,为了增加亮度,就在后面增加可以拧上的一节一节的圆铁皮)的手电筒,一个可以有破洞的鱼网,也不穿鞋,背心大裤衩是标配,在流动的溪水里“堵鱼”,一夜下来,虽冻得哆哆嗦嗦,但看着满满的盛满大鱼小鱼的水桶,既没有一丝困意,又没有一点冷意,我妈常用“鱼头上有火”这句俗话来嗔怒于我的彻夜逮鱼瘾。但又总是把我逮回来的鱼做得有滋有味,一夜的小冷换来一顿的大快朵颐,真让人回味悠长。可惜的是,记忆中那条不太宽的小河沟有二十年都没有了溪水,每到夏天的雨天,我都会惦起那条小河沟,也或许是惦着那桶鱼或者妈妈炖的鱼汤吧。
下雨天还可以和同村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呆在菜园子的“庵子”(用玉米秸搭成人字状,用塑料布盖到外面)里,一摊扑克,打“五十K”、“接竹竿”等,一盘赌一根黄瓜,谁输了就到自家地里摘根黄瓜给赢了的小伙伴,输的摘,赢的吃,一上午或一下午下来,最后以伸舌头来判断输赢。那时候的黄瓜都不打农药,摘下来也不洗,用手把表面的毛刺捋掉,就直接吃,吃的多了,舌头上都是绿色的,所以谁的舌头绿,就说明谁赢的黄瓜多。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怎么吃黄瓜,也许是小时候吃太多了,但黄瓜地了却留下了我太多的笑声,太多的回忆,也留下了我的思念。当年的那群小伙伴,有我的叔叔,有我的弟弟们,那时天天在一起,现在却是终年难得一见,偶尔电话里相遇,却也是有事相说,短短几句,匆匆挂掉,那份天真烂漫快乐单纯都留在了那片早已盖满了房子的黄瓜地。那群一起抓癞蛤蟆用绳子系成串挂到树上的小伙伴,那群各自趴到自家黄瓜架下扬头只吃黄瓜肚子比赛的小伙伴,那群被岁月催出了斑白鬓角眼角皱纹已到不不惑之年的小伙伴,如今在同样的雨里过着不同的生活,不知道他们是否如我一样,念着儿时的“庵子”,念着儿时的扑克,念着儿时的黄瓜地。
夏天的雨,下的是清爽,下的是回忆,下的是怀念,下的是浓浓的永远也抹不掉的乡村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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