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素心牵着娟子的手回到家中。这里与奶奶家正是村子东西两头,奶奶家在东头,娟子家在村子西头。娟子出生后,家小人多再也挤不下。娟子的爸爸上山砍了一年门柱,卖了一头猪,凑了点儿钱给奶奶买了两间房,爷爷奶奶便搬了出来。
所谓的门柱,大概有成年人大腿粗,农闲时,山里人会相约攀上山顶砍树。经常早上五点左右出发,晚上几点回来就说不清楚了。如果有大腿粗的树木,这是要撂倒,沿山谷滑着抛下来,到半山腰的地方,然后再有壮年男子抬着回来。也有与妻子搭帮上山的,她会扛着细一些的檩条回来。
在距离松庙乡外十里地外,有一个专门收买的地方。农人再抽时间把扛下山的木头扛着卖出去。门柱粗,据说煤矿使用,一根两块钱或一块五不等;檩条当然修房子使用,一块钱或五角钱。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明着说的,不能摆在桌面上,但是大家都知道咋回事。
姐姐牵着娟子的手,刚一进大门,娟子就看到院子西堆放着一堆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木头。爸爸正在刮檩条,看了一眼娟子,没说什么。
“来,咱们进家去。”大姐素心说。
寒冷的冬天里,家里没有院子里暖和。娟子的脚有点儿冻麻了,低头看了大脚姆指正在从黑色的破棉鞋洞里向外偷窥。
此时,大姐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临近门口偏西的地方,抬头便会看到房梁下垂下的长长的钩子上挂着一个黑旧残缺的大篮,大姐颤颤巍巍地踩上椅子上,椅子已经“咯吱咯吱”地一阵乱叫。摇摇晃晃地素心将篮子取下来,然后笑眯眯地送到娟子面前。
娟子看到里面有五六个大饼。妈妈闲余时会烙一些饼,以便上山时给爸爸做干粮,平时也舍不得吃。为了防止老鼠偷吃,所以挂在了半空中。
娟子知道是爸爸的干粮,但是饼子的香甜味直钻鼻空。于是娟子拿出来了一个饼子,然后使劲辦,又辦不动,撂在腿上,终于辦下了一小块,把剩余的饼子又放在了篮子里。
素心的嘴动了动,终究也没说什么,把篮子又挂了上去,把椅子刚放墙角。她看到娟子递过来一小块饼子,“姐姐,给。”娟子说。
“你吃吧。”素心用手推了一下,娟子明显看到姐姐在咽口水。
娟子的手执拗地把饼子塞进了姐姐的手里,姐妹俩个相视笑了。
这时爸爸走了进来,在床头乱翻了一会儿,又走到娟子身边,蹲下来,慢慢伸开手。“糖!”娟子开心地跳了起来,搂着爸爸的脖子“啵”了一下。“拿去与姐姐玩儿去吧。”爸爸微笑着说。
娟子把糖果放在鼻子下,使劲儿闻了闻,糖果的香甜一下子弥漫在娟子的心田里。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糖纸,一块白色糖块出现在面前。娟子用牙齿咬了一小块,又递给了姐姐。
素心把糖果包好,又还给了妹妹。
娟子迟疑了一下,接过糖块跑了出去。娟子用吃奶的力气奔跑,穿过胡同,绕过街道,终于来到了一农户门前。
大门是柴木小门两扇虚掩着,东院墙残缺有一个豁口。娟子爬了上去,使劲往里看,她看到新根流着鼻涕,甩着一根木棍正在逗大黄狗。
“嗨……”娟子叫了一声。
新根抬起头来,“干嘛?”
“果果姐在家吗?”娟子在找新根的四姐新果,她们是好朋友。
新根用木棍指着院子东南角的石头房,“她在那儿。……姐,有人找你。”说完,新根使劲吸了一下鼻涕。
娟子白了他一眼,他干嘛不擤鼻子呀?!
新果从小房子出来了,她在里面烧火帮忙做饭,“谁呀?……娟子,咋了。”
“你来!”娟子招了招手。
新果跑了出来,新根也跟了出来。
娟子略有担心地看了新根一眼,但还是伸出手来,“给!”
新果好惊喜,好意外,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新根已伸手抢了糖块,转身便跑了。
“啊!”两个小女生傻眼了。新根跑了好远,当着她俩的面,把糖块放进了嘴里。
娟子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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