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人生海海,车马如流,我们每天与无数人擦肩,意味着我们每天与无数人错过,正因我们习惯了错过,所以那些相遇才愈发耀眼。
2017年9月2号,当西边收尽最后一抹红的像大姨妈的晚霞时,我们的距离只有0.01公分——并不是我们最近的距离。
她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两条裸露的腿从脚跟的袜沿直到翘起的臀部,跟这个城市冬天的初雪一样白,一层细细的绒毛贴在大腿上,绒毛下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细小的毛孔。上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一颗说不清是塑料还是玻璃的东西挂在挺起的右胸,反射着周围的五光十色。黑色皮夹克里一块红布随意地缠在身上,刚刚能盖过肚脐。卷曲的长发直到肩膀,在刚刚闪起的昏黄路灯下发着红光。她的脸在一瞬间被迎面而来的汽车灯光照亮,长长的假睫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褐色的瞳孔巧妙地生在两片眼白中间,鼻子不高不低,两片紧闭的嘴唇涂着鲜红的口红,表情漠然,全然一个风尘女子。
我坐在后排,目光呆滞,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初上的夜景,仿佛周围静止,脑子里翻腾着各种不知何时储存进去的画面,她的出现把我的注意从漂浮的半空中拉了回来,但随即又恢复到了漂浮状态。
忽然,出租车停了下来,车门开了,我转过头,看到她熄灭了还剩半截的香烟,跨步坐到了我的身边,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劣质香水刺鼻的气味。我没有转头去看她,因为我不想碰巧跟她四目相对,但从刚才灯光照向她的一瞬间来看,她的脸并不难看,尽管算不上美,但至少是迷人的。
这个城市的出租车特别喜欢乘客拼车,因为这样便可以多赚一份钱,当然我也会因为她而少花一块钱的服务费。尽管我并不想这样,但我也没有说什么,这样的小事我从来都会选择忍耐,生活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大致轮廓罢了,我不知道那些把生活过得栩栩如生的人是怎么做的,但每当我努力地去生活的时候,总会被它不时出现的狰狞的面目吓跑。
“师傅,到文昌路。”
“好的。”
说完她便泄气地躺到车后座上,闭上了双眼。
路边商铺的霓虹灯跟路灯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地从车外漫到车内,带给人以昏昏欲睡的昏暗。车载收音机正播放这个城市的交通状况,“四环路目前车流较多,但行驶仍旧畅通,并无堵塞”“立交桥兴丰路段距出口500米处两车相撞,造成堵塞,建议司机朋友们尽量避开此路段行驶”······我重又目光呆滞,无目标地盯着车窗向外看去。
此刻,毫无疑问,我们两人各自都是一座孤岛,在一天的出海奔波之后终于要回到自己的小岛上去,满心倦怠,不想再与任何人交流。可谁也不曾想到,各自的孤岛马上就要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一位真正走进自己孤岛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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