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感到它会来到,迅速侵入我的领地,袭遍全身,仿佛溺亡一般。
所以我早早准备,小心提防着它的到来。我在小屋周围挖出两道壕沟:一条沟里灌满了水,另一条沟里放满了木柴,灌上汽油,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迅速照亮寒冷的黑夜。紧接着,我在房屋周边扎起了篱笆,一道一道加固,最后在篱笆上扎满马刺。此时太阳已经落到半山腰,我看着昏黄阳光下锋芒显露的篱笆,觉得自己的安全感又被加固。或许我应该在小屋上再下点功夫呢?说不一定,但深深的疲惫感也卷着日落前的最后一丝温暖飘来,再干一点吧,我心想。于是我将小屋布满缝隙的地方涂抹上水泥,使得屋内与屋外完全隔离。干完这些,我觉得已是足够,任它如何狂突猛攻,也不可能冲破我的重重防御。
白天的最后一丝光亮褪去,夜幕迅速笼罩,气温也毫无征兆地迅速下降,这样的夜,寒冷,也恐怖。我将壕沟中的木柴点燃,火光迅速照亮了我的小屋。一切安排妥当后,我走进小屋,锁上木门,它一定无法影响到我。
半梦半醒之间,屋外的火光渐渐弱了,木柴燃烧噼里啪啦作响的呜咽断了,只有一阵阵的风不断地敲打着我的小屋木门……意识渐渐下沉,我仿佛漂浮在一片黑云之中,时间模糊,空间模糊,只有一阵阵的失重感。似乎有人在我耳旁低语,我努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但终是徒劳。她一次一次把我抛向高空,就像一个任人拿捏的球,不断地向高处跳起,又不断地在最高处失重。我清楚的记得灌满水的壕沟,火光漫天的壕沟,高耸而布满马刺的篱笆,被严严封实的小屋,我为了阻止它入侵而做出的一切努力……它到底怎么进来的?
第二天醒来,看着屋外与往常无异的布置,我更加确信了它昨晚来过。我的壕沟不见了,我的篱笆消失了,为封闭小屋加上的水泥也不见了,我知道,是它干的,它磨灭了我之前的所有努力,轻易擦除了我内心所有的防御与戒备,只为夜晚降临时的随意入侵。
我一定要阻止它,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来抵御它的侵袭。
于是从清晨开始,我便坐在屋中翻阅资料,寻找些许能对付它的法子。我忘记了三餐,忘记了日常活动,想一台不断工作的机器,不停地翻书,不停地记录。满地书籍没有为我指明任何一个有效的法子,但在这一过程中积累的经验让我知道,要想抵御它,我首先须得自先沉静,自先强大。
于是我不停地抄阅经书,辟得一片心静。所有笔下的字渐渐在小屋翻飞,内心的浮躁与恐惧被驱逐,我知道,我可以抵抗它了。
午夜降临,空气中渐渐袭来一阵阴冷的气息,意识开始涣散,昨夜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它又一次将我抛向高空,而后坠落的感觉来得如此强烈,我不停地向下坠落,似乎没有底一样。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跳加快,我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平静下来将完全受制于它。努力回忆清醒时抄写的经书,可记忆全部是零碎的,我无法将它们全部唤醒,拼凑成我想要的模样。
这一次,我又输了。
不断地下坠,下坠,身体的重量渐渐减轻,最后,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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