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这场大雪让我想起了

                        这场大雪让我想起了

      十年一遇的大雪足足下了四天，冰冻了五天。整个大江南北晶莹剔透，洁白一片。关于雪的文字洋洋洒洒翩然而至，满是诗情画意。关于雪中故事更是不胜枚举，昭通的冰花男孩直击国人软肋，勾起了多少同情。甘肃校长和老师在大雪封山之时背着考卷徒步两个多小时，为了孩子们考试顺利，他们让人新生感动。与雪共舞的冬泳者，雪中的清洁工及护路工人的壮举激励人心。艰难行驶在雪地上的一辆辆戴着防滑链的小车，更是演绎着款款深情。有人是不解的：“这些人简直不要命，这种天气还开车？”此情此景只有我懂，他们是为了某些事，某些人置危险而不顾。

      不禁想起2008年的那场大雪，我们还在镇泰工作。头天接到孩子来电，他晚上的火车凌晨一点抵达宜昌。虽然上了大学，我们仍然放心不下，尤其是在这种天气，这种时间孤单在外。学习地离我们越来越远，每次来去都接送，自己没车只得雇车。那年，我们花掉了手中所有的积蓄买了车，方便接送孩子，也方便先生去市里开会，回家探亲。只操练了两天的他，晚上就跑宜昌接孩子，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和胆量。想到孩子，每个人心里都会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亢奋。这与他是否优秀无关，生命本性使然。儿行千里母担忧，最担心、最牵挂他的人是我。分别多日，渴望看看他的小脸，摸摸他的小手，抱抱在我眼中依然还小的他。

      那天，寒风卷着雪子漫天飞舞。我无比激动和先生出发了，这样恶劣的天气于谁都会顾虑重重。如果雪越下越大，路越来越滑，该如何是好。想到在外忍受寒冷和寂寞的孩子，我们更坚定了迎着风雪去接他的信心。车行至陈店，路面开始泛白，虽然道路没有结冰，我们还得步步谨慎。经过四小时的艰难跋涉，11点才抵达宜昌火车站，在那冰天雪地又呆了两个多小时。正点，火车长长的鸣笛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我们急速挤进拥堵的人们，在如潮的人海中极力搜寻着他。一个瘦高的翩翩少年，一袭白色衣裤，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近了，更近了。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奔向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哪知，他轻轻的撩开我的手臂，急急忙忙地走开去。这就是我日夜思念的儿子吗？母亲无比沮丧，满心的欢喜却兑换成满脸的神伤。

     孩子这样，究竟谁的错？也许是母亲既老又丑吧！可古人有云：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在家中依然如此，想亲近他甚难，总是把我撇到一边。读高中时的他不是这样的，每逢月假，我们一起牵手逛街、相依爬山、相互戏水、开心拍照、亲热拥抱，无所顾忌。那时，日子虽然贫穷，吃——没有鸡鸭鱼肉，穿——没有华服霓裳，住——没有高楼大厦，但我们心里有个宝贝——儿子，他就是我心中的太阳，从此也开启了我的诗意人生。

      那晚，先生开车，我负责探路。因为他眼睛高度近视，明明前面是上坡，他却说是下坡，这种视力开车非常危险，我须时时提醒。虽然雪不算太大，但地势高处依然有积雪，真是举步维艰，步步惊心。有时车身突然抖动，吓得我们冷汗直流。有时突然把油门踩成了刹车，戛然停住。庆幸他一路行来没有把刹车踩成油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东方泛白之时才到达刘家场，回到家中已凌晨七点。真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回想路途种种，任心有余悸。不善表达的先生虽然没有我那情调，但这足足可以表达对孩子的爱。

       我们回家的第二天傍晚大雪封山，外面的情形非常糟糕。春运车辆被迫停在路途，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人们忍受着饥饿和寒冷的双重煎熬，非常庆幸那晚把孩子接回家中。像这样的接送已经无数次了，只要他一个电话，我们就欣喜若狂。哪管它月黑风高，哪管它天寒地冻。只要孩子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父母在所不辞，不仅仅是我们，我想天下父母应该都如此！

      自他参加工作以来，就很少回家团年。每年都有如此感觉：随着年的逼近，外出的工人衣锦还乡，求学的孩子收获满满，所有人都回家和亲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唯独我是无望的，每逢过年都看不见他的身影，亲不到他的脸庞。也感受不到他在我身边的那种温暖，那种快乐，那种温馨。只有长长的思念，淡淡的惆怅，伤感的冷清，厚重的落寞陪伴着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今年亦如此。

     羽翼日渐丰满的他，想早早逃离父母的遮蔽。太多参与他成长的事情都深感厌恶，谁知天下父母心呢？他越来越不懂母亲，不只一次打击我，鄙视我。记得那次带着女友回家探亲，看到他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很欣慰。自从谈了朋友，在家呆的日子越来越少。可母亲总想好好看看他的脸庞，摸摸他的双手，以缓解我那恋子情结。可他丝毫不顾及我，还义正言辞：我觉得你这母亲不正常！如五雷轰顶，我瞬间坠入冰窟。亲近自己的孩子有错吗？我们只是母子情啊！

      从此，他眼中没有了母亲。我也极力克制去思念他，亲近他。他是多么的幸运啊，有母亲爱，有父亲疼。想想那些失去母爱的孩子吧，他们是何等孤寂。我班有几个幼年丧母的孩子，他们缺少安全感，性格孤僻，难以自信，很少快乐，这怎么会不影响他以后的人生呢？而他却不懂，还一味的责备。嫌我啰嗦，说我无知。在他面前，我弱智，我愚昧。我毫不在乎，我心甘情愿。

        的确，我今生只怕很难走出这漫长的断乳期，也应了他的话。当时的他是那么的不屑一顾，那么的高不可攀。在我眼中，他从此变得高深莫测，冷漠无情。还再三交代，读读龙应台的《目送》吧。什么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孩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没有她那种境界。

     虽然如此，我还得感谢他，是他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家中有了摇篮，摇篮里有他，父母心里多么踏实啊。

     未曾生儿育女的人，不可能知道父母的爱心有多痴。自从怀上他，每天拖着笨重的身躯工作，做家务，是何等的辛苦。后来生下他，才懂得那种辛苦是多么的有滋有味，每天从喂奶，换尿布中品尝着乐趣。这种乐趣不亚于欣赏一篇优美散文。这肉乎乎的小躯体有着和自己相同的血脉，他所勾起如痴如醉的恋和牵肠挂肚的爱是那么强烈。

      以后的日子，我们被他的弱小所征服，只要听到他一声啼哭，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全力以赴想方设法博得他的欢颜。当他闭着眼信赖地依偎在我怀中，小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襟，那又是何等地满足。唯其因为他的弱小，我们的爱更深，责任更重，服务更勤。无怨无悔地为他献身。因为我们知道受苦的同时就是享乐，奉献的同时就是收获。

      小时的他那么可爱，我整天守在摇篮边，只读他不读书。看不够他那胖乎乎的小脸，肉乎乎的小手，吻不厌他那光洁的额头。爱他的欢笑，爱他的撒娇，爱他的哭闹，爱他的一切近乎如痴如醉，如癫似狂，没有孩子的人岂能懂得？他在母亲千万次的拥抱和热吻中无忧无虑地长大。倘若他懂事，会不会觉得这个母亲不正常呢？

     记录与孩子相处的一些真实感受，以释怀那难解的结。天下孩子可能都这样吧。鹏还是蛮有孝心的，每周一次电话，每年实现我一个愿望。

     把鹏放飞云南，历经七年，已出落得高大威武，磨练得无比坚强。能独自满世界跑，再也不用我们接送。今年又飞到了广州，好男儿志在四方，母亲再也不会儿女情长。我们期待着，展翅高飞的大鹏，时刻准备着搏击长空！

      再过十年，与大雪相约，鹏将又是什么样子呢？我憧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