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小时候吃惯了的故乡美食,怕一辈子也是忘不掉的。
《世说新语·识鉴》中记载: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莼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张翰此事被传为佳话,“莼鲈之思”也就包含了思乡之情、归隐之志的含义。
故乡,是美好记忆扎根的地方。有父母的宠溺爱护,有玩伴的欢声笑语,有同窗的朗朗书声,有思念中的青涩懵懂。九十年代中后期,读书的孩子们,哪个没有在下学路上拿着几角钱买零食的欲望?我们在老奶奶推的车上买小小份量的粘牙糖、戒指糖、酸梅粉、唐僧肉,在小卖部买北京麻辣方便面、小浣熊干脆面、冰峰汽水、健力宝。路过音像店,看看自己喜欢的明星的音像带,对着专辑照片深深发呆,那个时候还是9元8角一盒正版磁带在售卖。小学六年级的我,最大的梦想是好好学习多得些零花钱,凑齐黎明出过的全部磁带。直到初中在学校的跳蚤市场,我才补齐了那些在我还没有认识他的岁月里,他出过的老专辑,虽然那个时候已经进入到光碟时代,但依然有种心愿完成的满足。喜欢很简单,“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种词语完全可以毫不客气的用上,就是没有理由的眼缘。
小时候跟随父母走过很多地方,也许后面的岁月里我自己还会走更多的地方,但在对这个世界记忆启蒙的时期,我在古城西安,一个烙满“秦”的地届,地方叫秦地,人叫秦人。我们那个地方,好吃的多,也不像闽地茶道、粤地饮食那么多讲究。一天三顿想吃什么都能吃,你见满路的“魏家、王家、张家、孙家”凉皮肉夹馍店,就没有一家口味太差的,早中晚进店门,客人都是络绎不绝。有一条著名的小吃街叫“回民街”,就在钟楼往西的城门楼进去。以前我们念高中在北城墙根儿,中午同学们还会找机会,一起坐公交车去回民街吃饭,酸菜炒米、粳糕、麻酱凉皮、八宝粥、灌汤包、羊肉泡馍,西安的名小吃在这条古老的街上应有尽有,念高中的孩子们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还找到了一点翘学的快感,当然最后都得急赤白咧的几口狂塞完,赶紧跑回学校上课。
要说秦地美食,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逐渐的全国各地也都开了分店,特别是北京这种四方来客大荟萃的地方。再不济在网络上也能买到解解馋,但有这么一样东西,还真是只有在当地才能吃到,叫“浆水鱼鱼”。每到夏季的时候,老西安人在家里会做这道小吃,可凉吃可热吃,口感酸辣非常滑嫩爽口,开胃健脾功效显著。这道小吃,从我离秦入京的第一年夏季,就开始想念,常常会在烦闷的26度空调房内幻想,回趟故乡吃碗浆水鱼鱼,才是舒坦了。
这几年,好姐妹偶尔会出差来京,每次都问我要带啥好吃的,给我带过回民龙须酥、临潼大石榴、福瑞德的五仁油茶。有次我跟她说你给我带锅盔吧!她回西安立马给我寄了一箱石子馍、棒棒馍和油酥锅盔,还做嫌弃状的说:你咋爱吃这?爱吃是真爱吃,我收到馍如收到宝一样开心,就是想念啊!满街的面包店再香气扑鼻,在我心里依然是舶来品,只有这从小就吃的面点才是那个记忆里的香味儿。说起这锅盔也是能和“秦”挂钩,起源于周文王,做兵士军粮,到秦朝征战较多,锅盔又好带不易腐坏,更是发扬光大。秦人制作的锅盔,个儿大、饼厚、瓷实,士兵带在身上还能起到对弓箭的防御作用,类似于现在的防弹背心。所以“锅盔”这个名字,就是用锅烙出来的硬面盔甲。秦人出门,家中必烙锅盔,让出门人带上,还可以加上芝麻、花椒叶,做成五香的、椒盐的、油酥的等等口感极好。
莼鲈之思 记得在俄罗斯的时候,超市里摆卖的都是很古老的大饼干一沓一沓,还有那种很瓷实笨拙看上去很腻的甜点和蛋糕,我和晓明看来看去也无从下手,提不起一点兴趣。但是同行的大爷大妈们都很兴奋,说这个好吃味道香,因为这是学俄语的他们年轻时记忆里的美味。社会的车轮在转动,变革的时代里,每一代人,都对美食有着相同却也不同的思念。 莼鲈之思古有张翰弃官奔莼鲈,我就在想现在人会在什么样的场景下,破釜沉舟的要回故乡吃那一口美味。对大多数远离故乡人来说,思念一直都在,行动的时间却是被拖的遥遥无期。父亲爱吃炉面,也叫“焖面”,一种用干细面在锅里加上五花肉和豆角蒸出来的面食。他每每回家,吃奶奶做的炉面都畅快淋漓、赞不绝口。母亲后来也学着做,几乎每个月都会做几次,从第一次做时满脸洋溢求表扬的表情,到数次之后依然收获“不错,还是我妈做的好吃!”的评价,也平淡下来不多做什么评说,只是这件事倒是十来年一直坚持了下来。也许爱就是,我爱故乡的味道,这味道要来源于那片土地那个人;爱也是,我帮你在远离故乡的地方,满足你的心愿解解你的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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