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公司所在之福利梦(Fremont)街与祸化德(Howard)街交际,乃海湾大桥北往南向在旧金山的第一个出口,故常有于桥上犯事之车辆被警察从高速路上逼下,引路人屡屡侧目观其好戏。警察气定神闲开具罚单,车主灰头土脸,自觉认栽。
老实人如我,也难逃类似经历。
此地车辆须每年注册,缴费后得小纸一枚贴于牌照上,与「良民证」功能相仿。我懒得往车管所排队,统统网上搞定。数周后东西寄来,并没上心,随手乱扔。一夜外出,突闻身后呜哇呜哇怪声暴起,倒车镜内红白蓝黄强光频闪。我措手不及,脑内空白一片,听得「靠边停车」之喇叭喊话,方知被条子盯上了,但平日从无越矩之举,不明何故。他继续指示:降下车窗,关闭发动机,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我一一照做。待他靠近,我以为下句台词就该是大名鼎鼎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云云,不料他嚼着口香糖,查毕证件,道:没啥,就是见到你的贴纸过期了,提醒一下。
夜色晦暗,车子又疾驰着,天晓得这人是如何看清的!不过,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刑场上被特赦的那种喜悦,我算体验到几分。于是解释一番,保证回家立马弄好。他摆摆手,放行。
加州民风随意,凡不过份,稍稍超速并无大碍。有日于怀俄明州,限速八十,快车道上开到八十二三,警车现身,我还道人家执行公务,遂让路于彼。未想他紧追不舍,并呼来另一伙伴相助,前后夹迫,警笛双双响遏行云,过往车子纷纷回避,场面刺激宛如好莱坞大片。饶是我已有「前科」,依然不禁冷汗涔涔,同行人亦面色煞白矣。至路边停稳后,才发觉两部皆为公路/赛道(R/T)版本之道奇牌战马(Charger)轿跑,且隐约可辨内竖M16突击步枪一对。如此高规格待遇,令人受宠若惊。不知情者,还以为乃是某位跨国毒枭束手就擒。二警碰面,先寒暄片刻,接着其中一人施施然走来,令我去他车中谈话,接受思想教育。最后免罚款,开警告单一张,理由为轻微超速。他见我满脸掩不住的「小题大做」模样,还幽一默:这个你拿回加州,扔了,撕了,烧了,埋了,给狗吃了,都不要紧,就是不能忘了:在怀俄明,说八十,就是八十!
这篇文章是《两次三番》写作计划的一部分。我视旧金山为第二故乡。《两次三番》,是关于我住这座城里数年的衣食住行和所想所感——现实中经历一次,回忆里再经历一次,旧金山又名三藩市,故有此名。文章有新有旧,写的人随便写写就好,看的人随便看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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