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才《芦草之思》犹莼鲈之思,莼鲈之思说白了就是乡愁。该文取张翰诗意起兴,“秋风渐紧,霜叶飞红,忽然想起家乡的芦草”,然后如数家珍地列出芦苇之所以令人思之之处,一是作为药引治好了我的嗝病,二是母亲用苇叶包的粽子清香而劲道,三是年三十铺上新苇席整个窑洞顿时蓬荜生辉,四是芦管做成的箫音色清亮而悠扬。再而说到应盘锦朋友之邀得以一览那可入诗亦可入画的苇海,这是写作缘起。最后以帕斯卡尔那句名言引出结语:“不是每一个会思想的人都有芦苇的飒爽,慷慨。”句式整散相间,有小赋之美。全文三千来字,入中学语文教材亦毫不逊色。
石英《青出于蓝的权谋表演》逐层分析了司马氏篡权以及两晋的兴亡。司马懿与曹操比隐忍,与诸葛亮比天命,与他的两个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比老谋深算阴险毒辣,抽丝剥茧,以史为据,以理服人,渐入佳境。最后的结论是,司马懿青出于蓝而未必胜于蓝(曹操),晋代魏与魏代汉几乎如出一辙,而晋的统一由于先天不足而注定了它的皇权的羸弱和社会的大动荡。
潘向黎《韦应物三章》继续她的《看诗不分明》系列,作者细嚼梅花,静听竹露,语出惊人:韦应物似乎天生就有隐士之风,似乎从来就没有年轻过,继而叙韦应物出身望族,家道中落,幸遇盛世繁华,却是少年得志,《逢杨开府》就活画出了一个亦正亦邪无赖而可爱的少年游侠形象;后来繁华落幕,国运转衰,收拾弦歌,人已中年。而隐士心态又决定了他的诗效陶而自近,如《效陶彭泽》《幽居》等等;韦应物由盛唐步入中唐,他诗里盛唐的痕迹依然清晰,他的诗有工稳、随意、清丽、古淡、秾鲜等几套笔墨,而《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的气度雍容、清绮洒脱为历代诗人称赏不绝。我想潘向黎或许还有第四章,专论《滁州西涧》,期待。
叶延滨《成为风景的猪蹄》是性情中文,那么作者也是性情中人了,插队知青难得一天休息,出沟七八里,川道二十里,为了一只猪蹄来回走六七十里。有电影看电影,西哈努克是新朋友,阿尔巴尼亚是看朋友,黑白不拒,彩色更喜。然后在桥头饭堂用三角钱买一只猪蹄,“手上的猪脚真香,窗外的风景如画”。让人羡慕,又有点辛酸。一千六七百字,散文中的小令,有味。
刘兆林《黄河跳壶口》也是一千六七百字的小令,却把壶口一段的黄河给写活了,上蹿下跳,豪气冲天,“满头披散的银发和一身洁雪似的轻纱”,壶口把黄河“挤成雄浑不羁的野马群”,“那冲天飞扬的千万尺白烟,仿佛黄河出窍的灵魂”。文气酣畅,惟李白的《将进酒》和光未然的《黄河大合唱》差可比拟。
鲍尔吉·原野《月亮与沉香》是作者静坐冥想的结晶,是曾经沧海的感悟,“站在海边看月光大道,仿佛站在了天堂的入口”,然而“天堂就是眼睛能到,脚到不了的地方”。“沉香的神秘首先在烟雾的形态里”,“观香实为观沉香木早年的痛”。试想,一边读原野的美文,一边听中国的古典音乐,思接千载,神通万籁,那该是一种多么美的享受。
(摘自2021.12.23.日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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