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杯水情歌
经济好似湖水,蓬勃发展时像春潮,蔓延到摊上岸边,繁殖大量的鱼类,降速时像退潮,会留下鱼儿,挣扎在滩上,浅水里……前几年楼市跃进式发展,到九六年时,建筑业遭遇到了低潮。
槐南没有工程可做,听说我在武汉几所大学里做小买卖,便带着小萍到武汉碰碰运气。
他找到我,求我带着他们,我没有推辞。第二天带着他们夫妻两到武汉大学,黄昏时分,学生正在寝室吃晚饭。
我指着对面一栋宿舍楼说,对小萍说:“你卖那一栋楼,卖完,在这里碰头”。小萍听完,毫不犹豫地,利索地走进宿舍楼。我带着槐南,爬上顶层。在楼道里,我对槐南说:“你卖那边,我卖这边,”
“:怎么卖啊?”槐南笑眯眯地问。
“:手里有什么就报什么”,我略有些诧异。
他尾尾缩缩地站着,半天冒出一句,“:我先看你怎么卖。”
我这个人在家门口有些腼腆,在外从不胆怯,保持不亢不卑地挨次询问每间寝室。
“:你好!请问挂件要吗?还有最流行的磁带?”
“:随身听要吗?”槐南在我刚说完,在我背后朝我问的寝室里的大学生带着方言口音问。
里面的大学生都觉得有趣地笑了。
“:你进去问吧!我到下个房间去”。说完我抽身去了对面一排寝室。
槐南又跟在我后,还是我问完,他接声。
一栋楼下来,我卖了三百多块,槐南一分没卖。在楼下,等小萍,久久没见她出来,正在和槐南焦心时,小萍从第三栋楼出来,满脸欢笑地快步走来。
“:卖了多少?”我问。
“:五百多吧,没数。”小萍高兴地说。
“:不错啊!没教你也会啊。”
“我读书时,见人推销过”,小萍谦虚地说。
后来几天,槐南几乎都是分文未进。他去找表哥带他卖手机套子,卖了几天,一点都不上道。又改卖盗版书,进了三千多块钱的书,只卖出十几本。
几次折腾两个多月,两个人没有赚钱,还把从家里带去的四千块钱用光了。小萍在汉口一家手机商店找个班上了。
槐南的表哥没有帮上他什么,交给他八千块钱,回家把他家安个水塔和太阳热水器。
我在槐南回来前,接到一项水电工程,回到了江城。
有次,我回家遇到槐南,问他最近忙啥。他得意地说安装表哥家水电工程赚了多少钱,眉飞色舞地,显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干完表哥家的活,槐南就没接到什么像样的活了。偶尔,跟在街上混的哥们做点比势吓人、打架帮势的事。
九七年春节,小萍借口他哥被抓,父母心情不好,没有回槐南家过年,槐南无法,只得在岳父过了春节。
此后,槐南和小萍聚少离多。每次,生拉硬拽地带小萍回家过也,都要给上三千,五千的,小萍才会安分两夜,随后就走了。
这样的事一年发生过三四次,到九八年秋天,小萍开始正式提出离婚。槐南慌了神,没有主张,躲进了江城,租了一间房子,找了供电局安装外线的临时工工作。每月只有一千二百块,每到月底,工资就所剩无几。
那时,杨君在城里买了一个三室一厅的二手房,一个人住,空了两个房间。就叫他来住,省点房租,他也有个伴。
临近年关,梅子数着日子,在地里劳作,累了,挺起腰,眺望伸向村外的小路时,恍惚间,槐南领小萍牵着孙女欢笑着走来,擦擦眼睛,又叹气,弯腰锄地。等到星期天,槐安回家,梅子絮叨着把小萍接回来。槐安丢一句“我有什么办法!”。
槐南母亲低声下气地动员村里关系比较好的嫂婶们,前往小萍娘家劝说她回家。一班能言善语的村妇叽叽喳喳去了。一番艰难的规劝,谈判,槐南家又付了五千块钱,日落时分,小萍穿着靓丽地来了。这时,槐南没了一点自信,瞟一眼小萍冰冷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啥,做啥。小萍打量着眼前这个傻站的男人,昔日的朝气和活力不见踪影,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她忽然觉得很陌生。要是他抱着我不放怎么办?她忽然,有点慌乱。但他什么也没做,像根木桩。在大门口,两人冷冷地对峙着。小萍心里灰烬里唯一一点火星,也熄灭了。天黑还有几丝余光时,小萍决绝地走了。槐南没能拦住。
元宵节刚过,槐南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小萍已在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
槐南家自知挽回无望,只能出口恶气,巴望着把那些借去的七、八万块钱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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