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有幸,出生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每年开春,山里桃花开了李花开,引来百花相争艳。山下小小的村庄成了花的世界。农民在春色花海里劳作、歌唱,在桃林环抱的村庄里相爱、生活,村庄俨然是陶渊明艳羡的“世外桃源”。
山里人种桃,主要是爱其果养人。农人晴耕雨不辍,哪有闲情赏桃花?桃花开了谢了,兀自芬芳,村民生老病死,一生不离田园、桃园、家园。“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诸多文人墨客为大山、村庄、桃花写下无数诗篇,给村庄染上环环诗意墨韵。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唤醒了山里人的热情。土地下放,承包到户,解放了农村生产力,田边地角果树间杂,桃树种得最多也最为耀眼。《诗经·桃夭》中的经典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仿佛描述的就是村里桃花绽放时的盛况。1986年,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蒋大为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这首歌,首次登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引起强烈反响。《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这首歌很快在全国流传开来,成为我们小山村里永恒的歌声。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我们这个村庄不就是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吗?这支歌唱得不就是我们的村庄吗?每每在镇上中学上学的大哥哥大姐姐回到村里,村民最高兴的就是跟他们学唱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很快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人人都学会了这支歌。山山岭岭,田间地头,春种秋收,劳动之余,动听的旋律从桃林里飘出,回响在村庄的上空,村里充满了劳动的欢快声与歌声,也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四哥是村里有名的歌手,他最拿手的也是这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他凭着这支歌赢得了美丽姑娘的芳心。而我也是听着这支歌长大的,这支歌唱热了我的青春热血,我唱着这支歌穿上绿军装,告别了小村庄。
一晃20年过去,伴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飞速发展,乡村正在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朝着城市进发。没有人能说得清,一座村庄的消失是从何时开始,又会在何时结束。去年,中国文联副主席、国务院参事冯骥才透露,相关部门最新的统计数字显示,我国的自然村落已由10年前的360万个,锐减到270万个。这意味着,每一天中国都有80个到100个村庄消失。
这组数据令人触目惊心,也让人伤怀不已。我不由得想起那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想起那生我养我的故乡。桃花与村庄,你可安好?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迷人的故乡,桃园荡漾着孩子们的笑声,桃花映红了姑娘的脸庞。”每当这支歌曲优美的旋律响起时,我的心便飞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
又是春天,故乡的桃花想来又开放了吧?可村里的姑娘小伙们全都到南方的城市打工去了,那些留守儿童还有笑声在村庄上空荡漾吗?“人面桃花,物是人非”。想起崔护在《题都城南庄》的诗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伤怀与惆怅,怎不让人悲喜交集?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凝结着村庄的历史与记忆。桃花盛开的地方,是中国数千年农耕文化的血脉与根基,是陶渊明诗意栖居的“桃花源”,是祖先耕读传家、休养生息的家园,是我精神的皈依。
再唱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吧!愿我美丽中国美丽乡村处处桃花处处开。
桃花村庄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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