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我们家和小妍家的正式见面。
小妍是我女朋友，如果这次见面顺利的话，小妍将成为我的妻子。
但，也许好事多磨吧，意料中的不顺利。
生活似乎对我们家没有特别眷念，我父亲走得早，妈妈一个人拉扯我长大。
爸爸刚走的时候，奶奶对妈妈很不好。她觉得是我妈妈克死了我的父亲。
要不然，怎么会走得那么着急？在我5岁的时候就走的。
所以，奶奶对妈妈冷言冷语，百般挑剔。妈妈正是年轻的时候，奶奶担心她改嫁，把我带走。
而我是陈家唯一的血脉啊。这可万万不得。在奶奶眼里。
但妈妈把所有的伤心都藏在深深的夜里。
我无数次醒来，都能听见妈妈压抑的哭声。
妈妈没有选择改嫁，她担心别人对我不好。半路夫妻，涉及到钱，谁又会那么贴心贴肺呢？
奶奶见妈妈铁了心随陈家而没有改嫁，慢慢地对妈妈好起来。
我在她们的拉扯中，跌跌撞撞地长大。
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妈妈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放到爸爸的坟上，倒上一杯酒，撒在坟墓的周围。
妈妈和爸爸唠嗑了一个下午。我在旁边坐着一下午。
对于父爱，我真的没有太多感受。
我只是羡慕别人有父亲，别人在很小的时候可以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别人被欺负的时候，可以大声说：“我要回去告诉我爸爸。”
原以为考上大学，就会好很多。
但发现生活还是那样。毕业后，满大街都是大学生，大学生并没有什么优势。
02
如果生活就一直这样，也风平浪静。
虽然，我没有很高的收入，但在我们这样的十八县城市里，我的工资，可以让我的妈妈不再像以前那样辛苦。
我的妈妈才50出头，可是，一张脸，饱经风霜。
她不知道什么是化妆品，只是在冬天的时候用点大宝。
她舍不得啊。一个女人家，在农村，要养大一个孩子，是有多不容易。
她学着男人一样，干那些农活。种玉米、种番薯，什么能卖钱，她就种什么。
下雨担心农作物烂掉，大太阳担心被晒死。总是有那么都需要操心。
所以，她能不粗糙吗？那是生活磨难的印记。
我让妈妈不要再干农活了。可是她还是闲不住。总是在地里忙活着。
远方亲戚给我介绍了小妍，小妍也是没有父亲。相同的身世，让我们更理解对方。
小妍的性格文文静静，温柔、贤惠。也许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她没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种娇气。
很多女孩子不会做饭，但小妍做得一手好菜。
我每次给她买礼物，她总是嗔怪我：“浪费钱做啥？存下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小妍就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两位母亲客气过后，就直奔主题了。
小妍的妈妈提出：我家需要买一套房子，面积小点都没关系。但在城里得有套房子，以后孩子上学好上。
其他那些繁文缛节都可以省略。但房子一定得要。
回到家后，我们长吁短叹。房子，谈何容易啊？
我默默地算了笔账：按80平方，每平方1.3万计算，首付需要30万左右。
03
家里没多少存款，工作几年后，妈妈得了一场大病，所有的存款都花光了。
我之所以选择回家乡工作，就是不放心妈妈一个人。
她是我生命中最亲的人。
房子，房子，我做梦都想有房子啊。
但算了算工资，房子遥遥无期。
这天晚饭后，妈妈说，要不，她出去打份工？只要我们两人辛苦点，到时再借点。
我怎么舍得妈妈出去打工？她这一辈子吃的苦太多太多了。
她说她年纪不算大。
是的，她不算大，但也不年轻。她没学历，能去哪里呢？只能选择脏的、累的活。
我于心不忍。
其实，她不过是想减轻我的负担。
回到家，随手打开微信，发现有篇文章叫“妈，你才70岁，去打份工吧。”
是一位自主创业的人让他妈妈去打工，很多人不理解，他家有钱，有大房子，怎么还让妈妈去打工？
但这位创业者的初衷是为了体现妈妈的价值，为了让妈妈更有存在感和目标感，而不是在家等老，才鼓励妈妈去打工。
我苦笑地放下手机。如果可以选择，我不要我的妈妈去工作，我宁可她通过重拾她年轻时的爱好去体现她价值，而不是通过工作。
哎，有时人和人的距离真的很远。
妈妈通情达理，她说，如果她有女儿，也会提出这些要求，所以她理解小妍妈妈的想法。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呢？
我和小妍沟通，看是否能通过她，做通她母亲的工作，买房子的事先缓缓？先结婚。
小妍真的很好，她可以不介意我目前没有房子，但她母亲还是坚持着。
04
在这愁眉苦脸的日子里，有天早上，小妍害羞地告诉我，她怀孕了。
这突然的消息，带给我们的惊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怀孕了，就更要把结婚提上日程了，但离买房还是遥遥无期。
小妍坚定地说想要这个孩子，医生也建议不要轻易打胎，很多人难以怀孕，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珍惜身体。
孩子，我当然很欢迎。
我无数次想象，如果自己成为父亲，我要把所有的父爱都给孩子。
但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看到小妍一脸憧憬的样子，我把所有的话都藏肚子里了。
一个女人，愿意为我生儿育女，那是爱到极致，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家里第二次和小妍家见面沟通我们的事。
气氛很压抑。
钱，真的太重要了。
小妍后来身体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家了。
夜色中，小妍摸着我的脸，心疼地说，难为我了，我都瘦了。
小妍何尝不是夹心饼呢？她所受的压力不比我小。
我牵着小妍的手，走在月光下。
月光洒在她脸上，我看到了她闪着母爱的光辉。
05
母亲和小妍妈妈谈过后回来了，她凝视着父亲的相片，半天不说话。
然后她把我叫跟前，安慰我说：“小妍妈妈答应你们结婚了。”
我疑惑地看着妈妈，她低头，半晌，她抬头说：“但，有个条件，结婚后，住在她们家，这样她好照顾小妍，孩子出生后，随小妍姓。”
我咬紧嘴唇，没说话。
妈妈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还要上班呢。名字就是一个象征嘛，姓哪个都没关系。住她家也好，毕竟孕期，女儿都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呢。”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妈妈的房间。
那个晚上，我听到妈妈房间里不断传来叹息声。
我想打电话给小妍，想想，又按掉了。
我和小妍结婚了。小妍妈妈，也就是我岳母，其实对我还不错。
但是，我内心里，其实，还是不舒坦。
妈妈又回乡下住了，说自在。
她养了一堆鸡鸭，等着小妍生产。
我回家看妈妈，房前屋后都没有她的身影。
我朝山后走去。
妈妈坐在爸爸的坟前，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着。
“老头子啊，我没本事，对不住啊，我们家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了......”
风不仅飘起了妈妈的头发，也把这话飘进我耳朵了。
我吸了吸鼻子。
“妈，又和我爸爸唠嗑呢？是不是告诉他，他要当爷爷了？”
“可不呢！”妈妈擦了擦眼睛。
夕阳西下，我和妈妈走在后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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