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这杯凌小白，来生不做银行人”。周凌霞举着一杯酒对汤伦琴说。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敬披星戴月的银行人。”汤伦琴和周凌霞狠狠地撞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呦，麻辣烫，麻辣烫耶，四川的麻辣烫呦……”川凌串串店里响起了《麻辣烫》的歌声。
“好巴适呦。”周凌霞说道。
“琴琴，我没骗你吧，这家店的串串香是不是很正宗？你就说你爱不爱？”
“爱，我最死爱他家的冷锅串串了！”汤伦琴大声回答。
“今天是4月30号4月的最后一天，‘黑色4月’终于要滚蛋了。我下个月一定会转运的！这个月我真是太丧了。不对，来到丽苑上班这半年多我都挺丧的，简直丧到家。”周凌霞忽然低下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宇宙的终点不是‘铁岭’，而是丽苑啊。”
周凌霞一句“黑色4月”让汤伦琴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忽然间她有点难过。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姑娘，觉得此刻这个职场小白更需要得到安慰，于是说道：“霞，别灰心，这都是成为一个优秀柜员的必经阶段。《下山》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想要练就绝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难忍受的痛’。咱不想了哈，今天晚上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吃串！”汤伦琴递给周凌霞一串羊肉串。
“隔壁烤串店这么快就把羊肉串考好啦。对！要化丧气为食欲。”说着她狠狠地将竹签上的羊肉撕咬下来。
汤伦琴看着她心想：“这吃相比非洲草原上的雄狮还要凶猛异常啊。”
汤伦琴晃悠着手中这杯凌小白回想起了所谓的“黑色4月”。
“是啊，对我来说这个月何尝不是‘黑色4月’呢？”汤伦琴喃喃自语道。
“黑色4月”到底是什么来头？
新年伊始，支行的各分理处讨论最多的就是远程授权业务即将上线的事。
什么是远程授权业务呢？所谓远程授权，就是按照《远程业务说明书》，通过拍摄办理人及办理业务的相关图片，通过远程方式传递给授权中心的审核人，由他们把控业务的审核工作，拍摄图片符合《说明书》中规定标准即授权通过，不符合标准则授权被拒，同时审核人需要告知对方拒绝原因。总行建立远程授权系统、上收授权业务，可以十分有效地防控业务风险，及时发现和填补业务中存在的漏洞。
因此，第一季度开始总行就把远程授权业务的运作与培训安排的相关文件下发到各个支行。文件中对组织辖下员工如何进行培训、系统何时上线、上线之后如何纳入各支行考核都做了详细介绍。 文件中还强调，新上线的远程授权系统于3月试运行。
为使各支行、分理处尽快适应新系统上线，试运行阶段将不对全行授权业务拒绝率排名，也不纳入支行绩效考核范围。第二季度开始，将远程授权业务拒绝率与支行绩效考核挂钩，并进行每月一次全行授权业务通过率排名，排名将于每月28日以邮件形式发送到各支行综合管理部。
根据上述内容，各分理处的正副经理们根据自己多年的从业经验嗅到了一丝金钱的味道。
一般情况下，凡是在总行进行排名的指标一定会与奖金挂钩。
凡是在总行进行排名的指标，支行必然也会在内部进行排名，而且一定会制定奖惩制度。 丽苑分理处所在的北区支行以极其严格的会计条线管理而著称。支行根据总行文件制定了一套内部奖惩制度并发到各分理处的邮箱中。内容大概是：柜员被远程授权中心拒绝一笔，罚款100元，各分理处在总行28号下发大排名之后必须将罚款带到支行。支行根据排名将所收部分罚款奖励给排名靠前的分理处。各分理处业务主管依据自身情况自行处理远程授权奖励。
“这邮件的内容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剥削’，六个字概括，赤裸裸的‘剥削’。”吴凛在现金区大声说。
“拒了一笔远程授权，100块钱就没了。这活儿没法干了！我这个孕妇不同意。”吴凛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
“小吴，这是支行的决定。再说，咱们不是有《业务说明书》吗，还有我这个业务主管，授权拿不准的可以问我，我拿不准的再去问支行。”“章大炮”满脸堆笑地对吴凛说道。
吴凛心想着：“你又不做业务，罚钱也法不到你身上。”她看了一眼老章没说话，然后转过身走出现金区。
“看来以后做业务得慢点做，否则自己的荷包捂不住喽。是不是啊，她章师傅？。”汤伦琴慢条斯理地说道。
“章大炮”赶紧接着琴子的话说：“对对对，还是琴子说的对。大家以后做业务要慢点、要细心，有拿不准的一定要找我沟通。” “章大炮”十分诚恳地说。
3月是一线柜员最后的狂欢。在这个月里，每个柜员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挑战”和“调戏”远程授权中心。因为就算授权拒绝了100笔业务，也不扣钱。
这个好机会周凌霞当然不会放过。整整一个月，她都在享受着挑战远程授权的快感，怎么能预料到自己会在4月受到远程授权的暴击呢？
在4月11日那天她被远程授权拒绝2次，在4月13日那天她被拒绝1次。前后三天，她就损失了300元。
章副经理知道这件事后，马上向她“开了炮”。
“周凌霞，你上班不带脑子吗？才3天你就被拒了3笔，平均每天1笔呀。”他对着周凌霞吼道。
“你一个人就拒了3笔，我们分理处得做多少笔授权业务才能把这3笔拒绝拉回来？”
“如果因为你让咱们北区支行在全行大排名垫底，支行要是因为这个罚咱们分理处的话，罚款你出。”“章大炮”喊完就生气地撞了现金区的门出去了。
现金区一片安静。 “周凌霞你个‘二货’，你自己把授权通过率拉回来吧。自己的事儿自己平，我可不帮你。”吴凛坐在四号窗口说道。
“你就不能长点心吗？就知道拖集体后腿。自私！”吴凛回过头对着5号窗口的周凌霞又说了一句。
周凌霞低着头不敢看吴凛，眼泪就快要流出来了。她使劲儿瞪眼睛，眼泪终于没有流下来。
事实上，远程授权被拒3笔也不能全怪周凌霞。
周凌霞来到丽苑分理处也不过半年，复杂的业务基本没做过。平时，有复杂的业务都是汤伦琴来做。汤伦琴休息就由吴凛做。那两天，琴子休息，吴凛总以怀孕不舒服为由把几笔复杂的业务推给周凌霞。
周凌霞只得先让客户在她的5号窗口等着。她打开外放话筒，叫章副经理进来帮她指导业务。她往大厅喊了好几遍，章副经理都不回答她。保安小赵跑过来给了周凌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告诉她章副经理正在经理室和薄经理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就不管业务啦。”周凌霞生气地说。
“你去帮我敲经理室的门，告诉他我需要授权。”周凌霞对着保安小赵说。
不一会儿，小赵跑到5号窗口对周凌霞说：“周姐，章经理说让你等着。”
周凌霞生气地关掉外放话筒，嘴里念叨着：“我等，我等什么等，客户在这儿等半天了。整天汇报工作，有什么好汇报的。你不管我，我自己想办法。”
于是，她打开电脑桌面上的电话表给其他分理处打电话问业务。她这个分理处问一句，那个分理处问一句。费了好一番周折，总算是把该填的表格和该向客户要的手续准备好了。她果断地提交了远程授权，很快就被拒绝了，拒绝原因是表格上没有主管签字。
周凌霞打开外放话筒把小赵叫过来说：“赵儿，你去告诉他我被远程授权拒了。”
20秒钟都没有，章副经理就刷卡进了现金区走到5号窗口。
“你咋让人给拒了？”
“因为主管不签字忙着汇报工作呗。我叫你好几次授权你也不理我。”周凌霞看了一眼章凯旋，然后指着屏幕上被拒绝原因那一栏说。
“周凌霞，你好样的，成心是吧。”章凯旋生气地说。
“我成心？是不是你说有业务拿不准先问你，我喊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进来，咱俩谁成心？”周凌霞据理力争气势足以压倒章凯旋。
“要是汤伦琴今天上班，我还用问你，我早让她给我授权了。”
“你不想授权也行，你给吴姐一张授权卡，把签字改成她的，我让吴姐授权不劳您大驾。”
章副经理被小周怼的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说：“你长本事了呀。行，就按你说的来，你以后有业务别问我。”
说着章凯旋回到自己的窗口拿出一张管理卡将名字和签字都改成吴凛，然后将这张卡扔到吴凛的桌子上。他头也没回，一按门禁开关出了现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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