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
陪孩子练钢琴时，小花通常坐在琴凳后面，以便控制节拍器，还可以偶尔看一下手机，有时候还会加会儿班。女儿幼儿园开始弹琴，被几个老师夸奖是弹琴的好苗苗，毕业时考出六级，现在小小年纪已经在准备十级了。看着女儿瘦瘦的小身板，小花内心充满怜爱。没有几个孩子喜欢练琴，谁都知道小花这几年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陪她练琴，一有时间就带出去听音乐会、看演出，多少次她扛着熟睡的孩子挤地铁回家，后来为了让孩子在路上轻松一些，小花买了车。当时收入不高，买了性价比挺高的朗逸，而没有买她最喜欢的红色雷克萨斯。
今天孩子不是很认真，弹琴、做作业的时候惹小花发火，小花难过的回到自己房间，她很想知道没孩子也不加班的人晚上都做什么。会和爱人出去散步、购物、看电影、喝咖啡吗？还是会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一起做一顿大餐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家里的烤箱几乎都没有用过。她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部奉献给孩子了，必须的购物、约朋友统统都放在中午，公司组织的外出活动不让带娃她就不参加，上班时工作效率非常高的原因是她想尽快做完工作早点回家。这么多年她真的累了，她坚持着，想让孩子优秀，不想给老公增加思想负担。
过了一会儿，孩子知趣地走到妈妈的房间，拉着妈妈的手承认了错误。小花问她你喜欢钢琴吗？想让爸爸陪她练琴吗？孩子嘟着嘴说不想让爸爸陪练琴，因为他一点点都不懂音乐。小花告诉孩子她和老公相识相知的故事，那是在一次大学生颁奖活动中，小花上台给钢琴表演者献花，刚巧老公是工作人员，是小花痴迷于钢琴的样子打动了老公。老公送给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个钢琴样子的音乐盒，打开盖子后有一个芭蕾舞演员伴着音乐翩翩转圈起舞。大学生活因为有了男朋友，小花过得充实而满足。两个人是因为钢琴结缘的。孩子说：“爸爸以前也这么忙吗？他现在每天都回家那么晚，不能陪我们。我好几个同学的作业都是爸爸陪的，还有个爸爸天天给他讲古诗，他古诗大赛拿了个一等奖。我也想让爸爸陪。”小花说：“爸爸努力工作，你就努力读书，你们俩都棒棒哒，你就是爸爸的好宝贝。等到周末，看看他有没有时间陪你去博物馆。”小花越说越心虚。
老公刚刚发来前方加班的战况，加完班还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想必还要去喝酒。那几个朋友她认识，都是各公司的高管，年轻的名校海龟，有几个未婚。经常和成功人士在一起，人会变得更有前进的动力，随之而来的压力像漩涡、像龙卷风、像深海的诱惑，再也逃不出去了。经常和未婚的年轻人在一起，人会变得越来越自由，不得不忘记自己家里还有一口子夜不能寐的在等候。经常和好斗的人在一起，人会变得防备心十足，工作中时时处处要多个心眼，不要被神对手或者猪队友乱刀砍伤。看着老公每天拼着命周旋于各个角色，这么辛苦，小花不知道是该心疼他还是可怜他！可是谁又来给小花一个臂膀呢？工作中的压力她自己消化，带孩子的艰辛她一个人承受，多少次她笑着在心里流泪。
家有俩儿子的朋友说他们家每天都是战场，大家像听笑话一样每天中午听她念他们家的经。小儿子时常因为被哥哥欺负而挂彩，大儿子经常因为欺负小儿子被她揍得受伤，老公常会稍不留神又引出新的闹剧，她说她最想上班，她要早点逃出三个臭男人的是非之地，她不想下班，更不想过周末。小花听着反而觉得同事的老公超级可爱，经常在家帮忙带孩子，既听老婆话，又时常会惹出点一堆小乱子，他们家过的日子才叫真正的人间烟火呢！
小草没孩子，今天在也加班吗？每天回家怎么打发时间？记得当年他很爱拍照片，张张都是艺术品，他好像订了一本叫《摄影》的杂志，每一本的每一张他都会从技术角度娓娓道来。爱摄影的人肯定喜欢旅游吧，当他的老婆孩子应该不用出去拍艺术照，每天都可以美美的在朋友圈发大片。没有好看的照片，小花随手勾出一张彩铅画，配了首小诗发在朋友圈后准备看书睡觉了。
“还没睡吧？”手机又响了一下，是小草。
“刚刚躺下，准备睡了。”小花回复着。
“你老公还没回来？”
“应该快了吧。你怎么还不睡？在做什么？”
“加了会儿班，整理最近的照片。”
照片？小花想起自己很久没拍什么照片了，仅有的也是几张是用手机拍的孩子的照片，自己几乎一张都没有。拿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小花看到自己朴实的脸：嘴角有法令纹了，眼角有鱼尾纹了，脸上的皮肤也松弛了。平时不照镜子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挺意外的。
“最近拍了什么照片？发给我学习学习吧！”突然不想睡了，小花问着。
“这十几年过得好吗?”
小花心理咯噔一下，这句话在韩剧里太常见了，男主是话外有音的，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自己过的满意吗？自己不幸福吗？终于联系上的老朋友，她很珍惜，该如何表达呢？
“你呢？”小花把球踢了回去，拖一下时间也好。
手机响了一下，小花收到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灯塔的照片，不是水平拍摄出来的，灯塔沿着照片的对角线延伸着，灯塔尖顶在长方形的一个角上，恨不得刺出去。黄浦江边的建筑为背景有些虚化，凸显着灯塔的高大和外墙的精美。
“还记得这张照片吗？你拍的！我当时给你90分......”
小花听着听着，却已经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了。文字聊天的好处是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听不到声音透出的情绪，可以适当缓冲一下思路。是那次去外滩拍照吗？后来也去过外滩，和老公去过无锡、苏州、北京、台湾、新加坡、西亚等国旅游。小花打心底喜欢出去玩，小时候的年代没有人会全家出去旅游，但是父亲只要出差就会把她带着，即使上学也会请假，使得她从小性格外向、见多识广，像个假小子。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也改不掉的。她一下子想起了一次次外出旅游或出差，有的和同事或同学一起，有的和老公一起，有的和孩子一起。恍恍惚惚中，她觉得她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因为走走逛逛的时候她只在和自己交流，清晨五点钟的普吉岛卡塔海滩，人很少，只有几个晨跑的老外，除了她没有一个亚洲人。好像也不完全是一个人，沐浴着午后阳光的约旦河，她和很多人一起接受洗礼；在特拉维夫漫长的海岸线上，她和以色列帅哥打板球；在耶路撒冷的哭墙，她和其他女人一起哭泣。那些记忆里出现的都是陌生人，而她绝对不是一个人去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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