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说他的记忆都装在脑子里那些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抽屉中。抽屉都贴好了标签,需要的时候那些抽屉会自动打开。
快到六一了,来,做个游戏。
我闭上眼睛想看看自己的脑子里有没有抽屉,那种贴着“六一”标签的抽屉。
穿白衬衣、戴红领巾,擦红脸蛋儿、点舞梅花儿,上主席台领奖状还要跳舞的记忆挨个儿跳出了某个小抽屉。
舞梅花儿,一个从抽屉最底层冷不丁蹦出来的词,模糊得都不敢相认。是叫“舞梅花”吧?就是那个额头上用口红抹的红点点,像朵花儿一样,不是要跳舞才抹上的吗?不就叫“舞梅花”吗?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纤瘦的音乐老师捂着口红盒子,像唱歌一样动听地招呼着,看大家欢喜到抖抖索索地排成一字。她用细长的无名指先蘸一点凡士林,轻轻地抹在小家伙们早就张开的唇上,再点上一丁丁点儿口红,细细抹匀。她总要把孩子们的头往后稍稍扬起,自己偏着脑袋端详好一阵,才在额头上按下那朵“舞梅花”。之后,她满意地露出雪白的牙齿。
点好了“舞梅花”的女生们挤在一起,一堆一堆的。一个个隙着牙巴翘着嘴,生怕抿一口或者说两句就把口红给弄丢了。
鬼头鬼脑的男生们突然会撞个谁,撞到女生堆里去,掀起欢腾的起哄:“猴子屁股,非红!”再看看那个被撞进女生堆里来的男生,刚刚才让老师擦好的红脸蛋,当真就跟猴子屁股一样,通红。
不过,一般被撞的男生都会站到主席台上去领奖。调皮捣蛋的小鬼头们贼得要命,他们知道哪些人是乖娃娃,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有你风光的一时就逃不掉你出丑的一刻。
记忆的抽屉被窗外陡起的风吹得簌簌的,黄的绿的树叶排着横队从窗前刮过。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看来没撒谎。曾经有个同事小时候爱吹牛,他妈妈跟他讲:“你长大了去气象台工作吧!”
奇怪,寻找“六一”标签的抽屉,怎会突然插播这么一段回忆。
咦?!这里,有个抽屉无声地、缓慢地,果真是自动地打开了——
那是个“六一”前的晚自习。
教室里的人走光以后,我从作业本上撕下两页纸。那两页纸上写着一模一样的一行字:“儿童节快乐!乖!”我把一页放进了荣儿的抽屉,另一页放进了他的抽屉。
回寝室戴上耳机、听歌、睡觉。耳机里播放着潘越云的声音三毛的歌:
“我不怕,等待你始终不说的答案。但是行装理了,箱子扣了,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这是最后一夜了,面对面坐着没有终站的火车,明天要飞去,飞去没有你的地方。”
次日,儿童节。刚进教室,荣儿扑过来搂我:“乖!好开心呀!儿童节快乐!”
我抱着荣儿随她蹦,耳朵却竖着听背后他那个方向的动静。“啪!”抽屉的声音,“砰!”教室后门的声音。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敲打键盘,在那个贴着“六一”标签的记忆抽屉里翻来找去,始终只能找到他摔门离开教室的片段。
可是,后来呢?
后来,也是晚自习。从前门闯进来一个蓝T恤白短裤的身影,抵在我课桌前:“你出来一下!”
“前程也许在遥远的地方,离别也许不会在机场,只要你说出一个未来,我会是你的......”
潘越云的歌声从记忆的抽屉里脱口而出,音量逐渐升高。顺着歌声,那些没有贴“六一”标签的抽屉怎么也纷纷地、自动地打开了呢?缭乱着肆意翻飞,满眼睛里、满耳朵里、满脑子里、满心里……
喂喂,村上CC,那么多抽屉不听指挥都打开啦!劳驾!你是怎么关上的呀?
H-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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