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SPY打得并不是很好,但——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蛮快的,我就可以击球了,在台球桌边转了半小时,SPY表示:我要上楼去了,和同学约了吃鸡呢。
她不情不愿地和我上去了,然后对我的吃鸡技术开启了无边吐槽模式。
“你玩的是吃鸡?这就是吃鸡?哇,不得不说,你打得不是有点烂,是很烂。”
“…别这么说行吗,我还是可以的!”
“哇,你这就死了,这就是你的可以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缪来扶我,来扶我!”
小缪沉重的声音传过来:“我怕是扶不了你了,有点远,我试试。”
“啊啊啊啊啊缪缪我死了!我死了!快打她!这里有人这里有人!好,为我报仇了,好,现在小缪肩负起1vs60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吃鸡之路任重道远,小缪同志请继续努力。”
“…我哪有那么厉害,而且一个人吃鸡没啥意思,我还是找颗手雷炸了吧。”
“…我的包里就有手雷啊,你去房间里找,另外为什么不能直接退呢?”
她在一边幽幽说:“因为被手雷炸死是英雄的自杀,中途退赛会让人觉得很没骨气。”
小缪附和:“对啊对啊。”
“…”
第二局。
“你死得好快啊。”
第三局。
“这好像是我看到你活得最久的一次。”
“我活得更久的也有好吗!只是你看到的!我和你说我单排都是前五好吗,只是双排四排稍稍弱一点!”
“哦,这样啊,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和我玩的朋友都是大神啊,有他们在我当然放松一点警惕啦…哎哟我的妈,来扶我来扶我。”
“可是我也没觉得他很厉害啊。”
“…缪缪很厉害的好吗,大神好吗,他曾经在决赛圈一刚四杀了三个,然后被第四个杀掉了,但还是带领我们成了亚军!”
小缪:“…这么听着好丢人怎么回事。”(几乎能想象到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哈哈哈)
“…总之小缪真的很厉害,缪缪加油!”
“…我没玩过新图啊,对这里一点都不熟…”
后来钊加入,变成三人行。
但那一局十分惨烈,SPY完美演绎了弱鸡的典范,一场游戏里被人扶了六次,钊一次,缪五次,到最后都已经没脸让人扶了,扶了也没用,但缪缪还是过来了。
妹妹已经很不耐烦,共用一张椅子的她猛烈抖腿:“跟我去打台球跟我去打台球!你看你吃鸡这么弱,不如去和我打台球!”
SPY自发开启油嘴滑舌模式:“不要急嘛不要急嘛,哎哟我再玩一玩,哎哟他们都是我初中同学,联络联络感情啦~”
“哎哎哎,等会让你见识大神的技术!别催别催!”
“哎哟我打台球也很差啊?”
“好的好的,我等会就和你去打台球啊喂~”
最后我还是被拖走了,油嘴滑舌并没有什么用,还损害了在缪和钊心中我的美好形象,毕竟这么久不见了,第一次一起玩游戏SPY就成了个油腻的逗比,这反差真是让人忧伤。
以下皆为妹妹语录,括号里是SPY欠揍狗腿的回复。
“我和你说,你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才愿意教你的!”她手里攥着球就像攥着一根教鞭,一本正经地叉腰。
(“…呵呵。”)
“嗯,这个局势有点复杂,但还是可以打的,我看看你怎么打。”
“看,现在局势很好了,你如果这一杆都打不进,那我白教你了!”
“…你是不是一玩吃鸡就把我刚刚教你的忘了?!我真是白费力气了!你先不要打球了,把动作再练一百遍!”
打进了一个球,SPY开心蹦了几下,她斜眼瞄我:“你这是高兴呢还是得瑟呢?”
“我高兴一下不行吗?你不可以表扬我一下吗?”
“这有什么好表扬的,这—很—简—单,你以为你有多厉害?”
“那就继续吧。”内心毫无波澜是怎么回事2333
又进一杆,SPY没什么反应准备继续打,她反而说:“打得不错,但要继续努力,不—可—以—骄傲。”
“算了,我们换种模式,玩保卫战吧,让你不那么无聊。”
“你知道游戏规则吗?你怎么啥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
(“是的是的,我就是孤陋寡闻,你真厉害。”)
“停,你跳球了,罚再加一球。”
“哦,我这一杆跳球了,所以你看我也不是每一杆都很完美的,但比起跳球,撞球问题更大,跳球其实还不算犯规,还是被允许的。”
“喏,你看我也会空杆,但空杆也是允许的,空杆不算犯规。”
“你犯规。”
“我这不算犯规。”
“停!你这个动作怎么搞的!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手势标准,你怎么一下子又忘了?你刚刚是不是在走神,你是不是想到楼上去唱歌跳舞!”
(…楼上在夜间蹦迪,欢脱得不要不要,我本来能去,被拉下来练台球也就算了,想一想都不行吗?)
“什么都别说了,练手势,练手势!”
“你吃鸡开镜能打那么准,为什么你击球就不准?是不是不专心!”
“谁让你缩肩翘屁股的!躬着好看吗!挺直!”
(SPY中途一直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进球了乐呵一下,没进也继续打,一直脸上带笑,并不生气,也并不特别难受,也还是笑呵呵和她说话)
连着三杆进洞,SPY有些开心,她冷眼乜斜着我:“这就高兴了?我告诉你——你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呀,但我高兴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台球桌旁的墙上有面镜子,SPY有时照镜子,忍不住想让她给我拍几张照。
她冷笑:“我可不是让你来这摆pose拍照的,我是来认真教你技术的!”
楼上传来歌声,SPY有些心动,便问:“我们去楼上唱歌好不好呀?”
“呵,你这个不专心的人!学习要的是什么!是专心!你这样能学好台球???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说你是不是光想着去唱歌了?你说你是不是就想去唱歌!”
“我想我们一起去唱歌,你会唱歌吗?”
“会啊,我还参加过青少年歌唱比赛呢。”
“那我们一起去唱好不好?”
“我不去,我不想。”
“你是不是想去唱歌?好,那你如果在四十杆里把桌上的所有球都打进去,我就放你走,你今天就不用练了,如果没成——你今晚别睡觉了,在这练好为止。”
中途她突然泄气,“算了,你上去吧。你去唱歌吧。”
然后又加了一句:“但是!你只准唱歌跳舞,不准做别的!我要看着你!”
暗暗松了口气,上楼先拿手机看消息:刚刚吃鸡下线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
三四个消息框,正敲了第一条回复,她跟在身后便来捉我的手:我是让你来唱歌的!不是让你玩手机和人聊天的!你这样就跟我走!继续去练台球!
“别,我要回消息,同学给我留言了。”
她怀疑地探头看,不给她看,她换了几个角度,我分毫不让,她看着我,不情不愿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走开,“好吧,我尊重你的个人隐私,但是——只有两分钟!”
很快来和我抢手机:要么唱歌,要么练台球!
万般无奈之下匆忙回复完毕,闪身到隔壁去跳舞。她站在一旁,佝缩的,眼神郁郁的,扶着墙看我混进人群挥动手脚,尬舞一曲毕,她又来拖我:走!
“你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台球天才,你看,我才教了你两个小时不到,你就已经打得这么好了,我学了两年也没有这样,所以我决定把我的所学在今晚全都教给你!”
(我这是报了个课程,附赠一个台球速成班?)
有点累,拄着杆休息,她冷声嘲讽:“瞧你这样儿,没吃晚饭吗?”
“我们晚饭是五点吃的,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过去五个多小时,也该消化得差不多了吧?”
她不说话。
随后开口,“我以后教你国际象棋吧。”
微笑:“好呀。”
“你太没力气了,你的下半身姿势不对,我要教你练跆拳道,你就会变得更有力量!”
她兴冲冲地示范了一个动作,SPY抖了抖,干笑着没说话。
“我教你六球齐放,要不要学?”
“不要。”
“那我教你四球齐放。”
“不要。”
“那二球齐放,你来试着打,打不进就不要说我教过你,我不是你师傅。”
…当然没打进,她很不高兴:“怎么搞的,上去跳了个舞玩了个手机就把我教你的全忘了?你今晚别睡觉了!”
“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你把学的东西都记住了!”
“练习当然是辛苦的,做教练,学习,练台球,练跆拳道,哪个不辛苦?但是你如果因为辛苦就放弃了,你就不会有成功了!”
“我们坚持了,克服自己的辛苦,反复练习,就会成功了!”
缓慢地抖了一抖,慢慢抬起眼去看这个女孩子,这一刻一切都像是慢镜,看她近乎狰狞的兴奋的面部肌肉走向,看她夸张的肢体动作,看她教训人时被拉扯的小小嘴唇和铿锵有力的声音,一点说不出滋味的怜悯像藤蔓一样爬过心头。
听了一晚上,忍了一晚上,配合了一晚上,到此处不过是再次确认——她在完美模仿她的母亲。
而我,暂时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拄着杆子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答:“当然喜欢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这么劳心劳力地教你台球,我可以根本不管你好坏呀。”
又说:“明天我六点半叫你起床练台球,你上课快点上完,中途出来练台球。”
真的是整个人一抖,“别了吧,六点半怎么爬得起来?何况上课的地方就在台球室旁边,我们是来上课的,不能影响别人啊。”
她想了一想,默不作声。
第三次练球,SPY倒是连打了三次白球进洞,好在自己并不在意,她的碎碎念也能一概无视。最后她许是看我疲惫,拿着白球放在一角上说,你如果能把这白球一杆进洞,今晚就放过你。
求生欲让我真的打了一条漂亮的对角线,白球进洞,她如约放人。
尽管我能感觉到她闷闷不乐。
她跟着上楼,进房间,蹲在我身边看我开箱子拿换洗衣物,说,明天我五点半来叫你吧。
我说,别呀,我和刘老师住一起,别影响她休息好吗?
中间她几度进来又出去,每次都问,你洗完了吗?
哭笑不得,我衣服都没变过呢,箱子都还在这开着,怎么可能洗完了?
选衣服的时候犹豫穿什么,她说,还是穿今天这件吧,这样你就会记得你穿着这件衣服和我打台球,你就不会忘了我。
不是没有震动的。
但还是笑笑说,可是我没有一件衣服穿两天的习惯欸。
她蹲着,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低声说,我也没有。
我要洗澡了,你晚上和谁睡呢?
她回头看我,说,和一个阿姨。
早上起来,整装完毕时她推门进来,拉拉我说,走,和我去练球。
早已打定主意不再迁就,便坚决回答说,不要。
她便也没了下文。
过一会又进来,问,你有梳子吗?你可以给我梳头吗?
这才注意到她散着头发,但还是摇头,我梳子已经放进行李箱了。
你可以拿出来。
我的是那种圆梳子,比较适合把短发打蓬打散,不适合拿来扎马尾辫。
她想了想,大概是想到了,看着我的头发笑了:也对,你是短发。
她最后问我一句,你会梳头吗?
我答,不会。
后来出去在客厅看到她乖乖坐着,一个阿姨在给她绑头发,她嘴里指挥着:这边松了,没梳好,我自己梳的话梳得可光滑了。
阿姨笑:所以你就是特地来检验一下我的手艺是吧?
再后来我上课,有时看到她站在门口看着里边的大人,不知道有没有看我,并没有去关注。
再后来我做个案哭,她在门口探头看,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来回。
再后来,到课程结束也都没有再看到她,仿佛隐形了一般,再然后,各奔东西,各踏归程。
一个人回家是漫长的路,跟课程里的“爸爸妈妈”拥抱告别,跟最有安全感最喜欢和她腻着的阿姨拥抱告别,跟两个很有女人味的阿姨拥抱告别(我想要变成她们的样子),跟老师拥抱告别——最后四散,我每次离别和归来都情怀激荡,万分思念:血缘是脱不开的羁绊和枷锁,世间万般炎凉冷暖,都在归来处化作一片烟尘。
烟尘散尽,在门里嚎啕大哭亦或精疲力尽长睡不起,还是白水孤灯配漫长电影,都是你可以无度挥霍有限时间的,直至步步临近悬崖边上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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