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雏菊

小雏菊

文/田禾

原刊载于“花寂年”公众号，署名”田禾“，现略有修改。

经常去小吃街买东西，都会遇到这个卖煎饼的阿姨，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她做的煎饼很认真，不管是打蛋，还是和面做调料，从来都不带怠慢的，一个小小的摊位，在偌大的闹市区里面，仿若无人之境，自己用心努力，就成就了一派江湖。

偶尔路过小吃街，都会看到卖小吃的人因为摊位问题而打起来，想想也是，就是这么一亩三分田的地儿，每天就是这么多的东西，卖来卖去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生存的动力而已，而这个阿姨却不，她和和气气，待人耐心没脾气，也不会有人和她争吵，中午没有生意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尴尬的坐在那儿，要么看着老旧的手机，要么扇着扇子打瞌睡，毒辣的太阳丝毫不给人机会，她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在没有顾客的时候，显得有些寂寞。

而有些尴尬的是，这位卖煎饼的阿姨，或许是因为有些不善言辞，生意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挺一般的。

下班的时候也会去她的小摊看看，其实和大部分人一样，买个蛋煎饼也只是解解馋，为了调剂调剂枯燥的生活，或许是因为她很少和人有争执，她的摊位也没有什么存在感，静静的呆在角落，只有顾客来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而注意到她，则是因为一件小事。

卖小吃的小贩，都会希望自己占到一个好位置，如果没有固定的摊位，她们会走街串巷的到处吆喝买卖，有的时候在学校，有的时候在广场，有的时候在集市的门口，而她们最怕的，就是城管。

我所在的城市的城管，并不是十分凶狠，也没有网上所描写的那样，和摊贩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城管们也很无奈，为了驱赶她们，用过不少招数。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她对自己的产品，总是有着一种工匠之心。

因为和她在一个院子，所以也就慢慢的熟悉了，单位大院儿的生活异常平静，她就住在我的楼下，当年的邻居因为工作而搬迁，她租了他们的房子，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默默地生存着。

早上五点，就会看到她去菜市场进货，新鲜的土豆丝，各种调料，刚进市场的鸡蛋，以及刚从超市冷冻柜里面翻出来的最新鲜的玉米粉，都会被她麻溜的买回来，放在车上慢慢的准备，每次走过她的那个小摊位，都会闻到新鲜的面香。

或许是因为她十分认真，慢慢有人开始买她的东西，她的口味也异常独特，有蔬菜饼，鲜肉饼，甚至还在饼子里面放水果调料（或许是她自己发明的一种甜饼子），当有了固定的摊位，她不用那么辛苦之后，只要是一到夜晚，那些去了酒吧或者刚刚打完麻将喝完啤酒饥肠辘辘的年轻人，就会默默的在她的摊位面前排队，她依旧孤独的一个人，穿着一件脏脏的旧旧的围裙，在热气腾腾的煎锅上，施展着魔法。手法利落的包好一个又一个煎饼，笑脸迎人。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想法。

有好几次，我看到几个穿着打扮十分时尚的年轻人带着嫌弃的语调经过她的摊位，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这么脏的东西居然还有人吃，真是的。”

她脊背一僵，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的更加挺立了，好像因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抵御过哪些悲伤一样。

我买她的东西，次数并不多，或许也是因为自己也身在基层，所以对她也多了一些关注。

大部分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外卖而已，肯定这些小摊贩都是糊弄的，瞧瞧她们那穷酸样儿，也是一脸嫌弃的模样。

但是总觉得在她们身上，有着小小的倔强，以及不管是怎样被生活打压，都不妥协的勇气。

我再一次遇见她，是在今年夏天。

她的生活处境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以前灰败的面色有了一些红晕，依旧是一个人，但是和人说话声音大了很多，也自信了很多。

通过聊天才得知，她的孩子，也是她开这个小摊心心念念的动力之所在，考上了北京的一所985,211级别的重点大学，为人父母的骄傲，溢于言表。

瞬间，就感觉她过去的苦痛，以及因为生活上的琐事而受到的白眼或者是欺压，都不算什么了，或许那么多年的坚持，就是为了这一天。

她就像是寄居在城市当中的一朵不起眼的小雏菊，倔强而又平凡，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是她的喜怒哀乐，也是这个城市默默地不断变迁的缩影。

祝她幸福。

齐帆齐第七期写作课